“那当然是大有关系了,因为啊,这位狠心的姑娘她就是——”这关乎到雍临和盛州的结盟关系,马虎不得,芸琪刚一倾身,被王上的近侍满福敏锐留意到,“启禀王上,吉时已到。”满福不明白王妃为什么一定要阻止,但打小跟在王上身后,对王上心爱之人要卖几分人情。王上发话,“退下吧。”贺兰克用明显松了一口气,歌舞女乐见好就收不敢多待,芸琪频频瞄向王上。“王上恕罪,奴婢有事禀报。”是歌儿闯了进来。“说。”“燕王殿下回来了。”苏玉盈眼神瞟向歌儿,王上腾地起身,“九弟回来了,此话当真。”
“听说燕王殿下负伤在身,正由豫王殿下照料着。”萧承耀眼皮狂跳,萧承礼如释重负。“太好了,我就知道这小子没那么容易死。二王兄,陪我走一趟吧。”“好。”“雍临王,失礼了。”雍临王不敢托大,“盛王请便。”芸琪堵住王上去路,“王上,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我看要不改天再去。”“九弟回来,不仅是家事,也是国事,我非要去看看不可。”萧承睿轻抚芸琪手臂,穿着喜服离去。苏玉盈冲王上的背影叫道,“王上等等我,我也要去看承煦。”
苏玉盈回座位放下酒杯,被乔惠妃拉住,“苏玉盈,你干什么去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已经得罪王妃了。”“你这么怕她做什么,你不是日思夜想…”乔惠妃一把捂上苏玉盈嘴巴,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这里才撒手,“这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胡说八道吗。王上的心思你在宫里长大还看不明白,只要有王妃在一日,我就只能指着儿子借助前朝出头。”
承煦昏迷不醒,御医用毛笔沾上药,按住承煦伤处。承煦吃痛,胸口起伏不定,侍女来来去去忙作一团。承轩拉过严海,“你们发生什么事了,我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们原本都以为,燕王殿下已经战亡了,殊不知他跌落在悬崖下,埋在死人堆里。”承轩吸了吸鼻子,“我们找了好几日才发现殿下,只是这时候又被西齐人追了上来,杀出重围时只剩下几个人了。我带着殿下东躲西藏,可他伤得实在是太重了,我寸步也离不开。等到搜捕的人马撤了,我们才往回走。”
不知不觉,承轩已是泪流满面,“殿下他根本就不顾伤,没命地往回赶。”那时,严海给承煦小心包扎了伤口,询问咳了几声的承煦,承煦抓紧时间嘱咐:“我要回去,”“什么。”“茗玉现在还在等着我呢。”“可是殿下,你的身体。”“我没事,快。”严海拗不过承煦蹲下来,承煦双手紧紧巴住严海和另一侍卫的肩膀,借力站起。“途中,殿下好几次伤势复发,这一路上受的苦连马尿都喝过。连属下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还能熬过来。”
“严海,委屈你了。”承轩抓住严海胳膊,“我哥他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我也在这儿感谢你了。”承轩说着拱手就拜,被严海托住,“不,殿下,别谢我,要谢还是谢茗玉郡主吧。我想燕王殿下一定是为了茗玉郡主才撑到了现在。”哥这么看中茗玉姐姐,要是让他知道了真相,可还怎么撑得住啊。
日头西斜,承轩手拿白色的帕子,轻轻地为承煦擦拭头上的汗,没有照顾过人的动作笨拙而生疏。严海进来:“豫王殿下,王上还有郑亲王要亲自来探望燕王殿下。”“什么?”王上他还有脸来,是来看看哥哥死没死么。“王上有百神庇佑,他能来,简直是燕王殿下的护身符啊。”什么护身符啊,不是个催命符就好了,承轩腹诽。严海也注意到了不对劲之处,“殿下,您怎么了。”承轩讷讷不言。
“王上到——”“恭迎王上。”承轩学着收敛了情绪,“无须多礼,我们一得知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九弟他如何。御医。”“回王上,我哥他一直没醒,御医说他没有及时医治,再加上长途跋涉,伤的很重。”“承轩,不必担心,九弟既然回来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再出任何意外的。”承轩重重点头。
御医把过脉,给承煦盖好被子,“如何。”“回王上,与豫王殿下说的不差。燕王殿下气虚血亏严重,需先用参汤吊补元气,回阳固脱。待燕王转醒,方可续用调养汤药。”王上应得毫不犹豫:“那快去准备,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叫德安从宫中取回,宫中库房里的所有药材尽管使用。我希望人好好地,明白吗。”承轩半信半疑地偷眼瞧了王上。“是。”“快去。”
贺兰克用从宴席上离开便来到茗玉的东明院门口,走到门口又回转过去,双手交叠阖眼长叹。这件事情真的不好办,十万火急拿不定主意,也不知该不该告诉茗玉。不说,怕她忧心,说了,怕她冲动行事把自己搭了进去。这屋里太过气闷,茗玉推开房门,见到了举棋不定的克用哥哥:“哥哥,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自从萧承煦失了音信,茗玉的脸上就没有过笑容,说吧,给她自己做决定的机会,才是真正为她好不是,“萧承煦…回来了。”
“哥哥,你方才说什么,承煦他回来了,他回来了是不是。”茗玉颤颤巍巍,不敢高声惊碎了一番好梦。她小步奔至克用面前,抓住克用的袖子摇晃他:“哥哥你说话呀,承煦是不是回来了。”这满句的乞求任是铁石心肠都会为之心软,何况是从小疼茗玉到大的亲哥哥,“是的。”茗玉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他现在、他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听说他身负重伤,携伤奔驰数日赶回。”“承煦,承煦。”茗玉扭头就要冲出去,被克用按住肩膀,“茗玉,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见他。”“你现在不能去。”克用苦口婆心,“为什么。”茗玉实在不明白,哥哥同承煦的关系一向亲近,这时候怎么阻拦上了。世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得了我贺兰茗玉,上天也不行。“你听我的,你除了这儿,哪儿都不能去,千万不能冲动。”“不,我一定要去找他。”茗玉反手打开克用双手,“你们谁也别拦我!”瞅准缝隙,茗玉快步小跑,拖着长长的礼服。
“茗玉”“茗玉,不要去。”克用慌了神,一把拽住茗玉,也仍未后悔自己的决定,至少无愧于天地良心,“哥哥,你让开。”“不,我不会让开的,茗玉,你知道萧承煦平安无事就好。今日是你和王上大婚的日子,倘若被王上知道你私会男眷,后果不堪设想啊。”“不,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后果我自负,让开。”“茗玉,”克用手上加了把劲,盘算着不敢弄疼茗玉,“你冷静一点,你这样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你会后悔的。”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若生生地和承煦分开才是真正的后悔。哥哥我告诉你,我本以为我这辈子,就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可是,可是我没有想到他这个时候回来了,”茗玉反手抓住克用的手臂,向前倾身,“我们还是有希望的,一切都还来得及。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一次机会,事已至此,倘若你让我去,我们两个就有一线生机;倘若你不让我去,我们两个这辈子也就完了。”妹妹这么决绝,我又如何舍得北境第一美人陨落,克用深深吸了口气:“走,我护着你去找萧承煦。”“哥哥。”“既然我拦不住你,就只好跟你一起去。我们是骨肉同胞,所以我希望能够护你平安。走。”
“不,哥哥,我不能拖累你。”哥哥是雍临的希望,他不能够搭进去的。“谁都不准去!”一道柔中带刚的女声打碎了茗玉一针一线编织的梦境,是芸琪,芸琪带着一串儿侍女步履匆匆行来,“把这儿围起来,都看仔细了。茗玉,跟我进来。”茗玉逮着一个人忍不住去确认,“琪姐姐,承煦他回来了。”“进来说。”芸琪的声音今日很特别,没有一丝的感情,也许是克制住了,也许她从来就没有。
王上拿了手帕,为承煦擦拭额头降温,萧承礼提醒道:“王上,时辰不早了。”“不妨事。承煦。”承煦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这个声音好像很熟悉,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最高兴的莫过于承轩,笑出了声:“醒了?”王上忙按住承煦:“别动,快躺着,别撑坏了伤口。”侍女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了一只瓷碗,“王上,参汤来了。”承煦失而复得,触动了王上难得的柔软,伸手吩咐,“来,给我。”接过瓷碗,“九弟,来,喝点参汤。”王上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承煦嘴边,承煦张开嘴咽下。
芸琪带茗玉进入大红纱帐布置的内室,“琪姐姐,你让我去找承煦吧。我和王上还尚未行大礼,我和承煦还有希望。”芸琪甩开茗玉:“六礼已经过半,筵席都已摆开,眼下已是木已成舟,绝无反悔的可能。你岂能把王上的颜面当成儿戏。”也只有芸琪,是最在乎王上的了。在芸琪心里,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不是雍临,是王上。“我会去跟王上认罪,把实情都告诉他。不管王上怎么责罚我,我都认。”
“茗玉,你不能那么任性啊。”“可是琪姐姐,我原以为我可以随时间的流逝放下承煦的,如今承煦回来了,我才发现只要承煦还在,我是不可能嫁给其他人的。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一定要去找承煦。”月神娘娘,茗玉不认命,茗玉求您赐下力量,让茗玉尽快去到承煦身边吧。“站住!”一双有力的手钳住茗玉,茗玉从不知琪姐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就算见了又能怎么样,远走高飞吗。”
远走高飞,天下之大任我们可去,只要有承煦相伴,哪怕只有短暂的温存也是幸福。只是承煦他的身子,现在还走不了。“对不相干的人来说,这也许是一段佳话;可对卷入其中的人来说,却是多大的丑闻啊。你想想你们的事情会掀起多少的流言蜚语,王上会多么难堪,他威严何存,岂能忍耐。”王上如何,只要琪姐姐肯出面相劝都不是问题。王上夺了本该属于承煦的位置,还想有什么面子吗。这说出来的话却拐了个弯,“琪姐姐,你放心,王上大不了杀了我跟承煦,反正我们两个要活一处活,要死一处死。”“糊涂!”芸琪简直要被气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