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丞相先是大惊失色,旋即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的文人风骨了。
赶紧扑到容弘的身旁,应丞相断断续续,而又语无伦次地泣道:“陛下!您……您这是做什么?微臣冤枉!”
容弘目光冷淡地看着应丞相,仿佛极为厌恶看到,他这副涕泗横流的悲痛求饶模样一般。
站起身来,脚步微移,不让应丞相有触碰到自己衣角的可能,容弘居高临下地寒声宣判着。
“应丞相身居高位,却暗同西塞勾结,意欲谋反……”
应丞相活到这把年纪,这大半辈子,从来都是中庸且顺遂的。
他实在傻了眼,想不到自己顺风顺水的一生,竟要以一件他从未做过的事情而终结。
赶紧摇头不迭,应丞相凄凄惨惨地哭诉:“陛下!微臣从未同西塞有过什么关系!这纯粹是无稽之谈!还望陛下还微臣一个清白!”
谁知却听到容弘平静淡漠道:“朕知道。”
寥寥的三个字,让应丞相愣得连凄凄惨惨的哭泣,都给止住了。
旋即,只听容弘随意又道:“但朕只是想随便寻一个由头,不想教天下人说朕是个暴戾的昏君罢了。”
“你通不通敌,清不清白,同朕有什么关系?”
应丞相傻了眼,知道这是瞒不下去了。
哪里还敢犹豫迟疑,未待容弘复问,应丞相连忙悲伤凄惨地抢着答道:“是……是应岚。”
怕自己描述的不够清楚,应丞相一面以袖拭泪,一面语带哭腔地又补充道:“她是微臣的二女儿……”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容弘面庞上的神情却仍旧淡漠清冷。
应丞相摸不准容弘的意思,又不敢上前去问陛下可还要抄家,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身姿如竹地匆匆离开正厅。
走在去幽翠居的路上,陈忠终是有些忍不住,偷眼睇了一眼容弘。
虽然陛下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但是陈忠却晓得,此时的陛下心情甚好。
想了想,云里雾里的故弄玄虚反而会让陛下不耐,陈忠索性直接赔笑着问道:“陛下,那应丞相的欺君之罪……”
毕竟那位二姑娘,可亦是应家的人呢。
果不其然,陈忠听到容弘声音带些轻快,随口道:“罢了。”
陛下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股子愉快,看来找到了那日的姑娘,他真的甚为开怀。
陈忠不由得想到,陛下年少登基,青涩稚嫩的少年为了树立皇威,一直故作老成的淡漠模样。
假扮的日子久了,本来该有的模样都被磨灭尽失。
说起来,陈忠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到过,陛下这般带着少年人意气飞扬的风华模样了。
陈忠发自内心地为陛下这个细微的表现,而心中欣慰且酸涩。
但他并未说出这个发现,而是若无其事地笑着接话。
“奴才就知道,陛下只是在唬丞相罢了,陛下的这一招可真英明!”
……
可是真心为陛下找到了心仪女子而欣慰的陈忠,却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那位姑娘的时候,听着她沉静叙述的话傻了眼。
应岚心中一片寒冷的厌恶,但丽容上的神情却沉静,而带着一抹浅浅的温然笑意。
将新沏的香茶奉与容弘,应岚臻首微垂的模样看起来温顺极了。
只是指尖一下不经意的触碰,那抹温温凉凉的陌生温度,让她有些微僵的不自然。
连忙收敛心神,应岚平静地浅笑道:“公子,明日奴家便要出阁了。”
容弘闻言,疏朗的眉目微皱,似是颇为震惊的模样。
顿了一下,方听他道:“朕……我不在乎。”
好一个“你不在乎”,可我认识你是谁啊?应岚心中不免冷笑连连。
这人要不便是病得不轻该去寻药吃,要不便是一个被娇惯长大,以为自己人见人爱的狂妄竖子。
只是能被管家那般恭敬而敬畏地亲自领来的人,应岚却并不想不留情面地得罪。
虽然她现在烦透了。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