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岚半晌不曾说话,只是唇角扯了扯,勾起一抹讥诮的、凉薄的笑模样来。
容弘看到她这般模样,才想到今日她自宫中回来的时候,路上所发生的事情。
虽然觉得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但看着应岚十分难看的神色,容弘默了片刻,方才抚着她的鬓角温声宽慰。
“任芝诺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朕已经让人去处置过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将那些事情说出来了,放心罢。”
应岚忽地抬起眼睛来,看了面前近在咫尺的容弘一眼。
他云淡风轻,不将任芝诺放在心上的模样,教应岚心中愈发沉了下去。
到底是真的,他觉得只要这样,便可以一劳永逸。
还是觉得被人发现也无妨,自己便只能入宫去做他那六宫粉黛中的一人去了?
应岚垂下眼帘,道:“陛下可以不让任芝诺开口说话,但是若是有朝一日,天下人都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丑事,陛下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
听着应岚冷淡的话,容弘握着她手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几分,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仿佛是因为不愿意看到她这副虽无怨恨,但却更加平静,也更加冷漠的模样。
“阿岚。”
应岚看着容弘如墨眼眸中的那点被刺痛的受伤,只觉得他永远都仿佛是这样,好似一个被宠坏了,所有人都要顺着他的小孩子。
明明平日里,别人的评价里,他冷淡出尘的模样,却并不是这样的。
荣幸可以见到容弘的这一面吗?应岚牵了牵唇角,只觉得心中一阵疲倦。
她道:“纸里包不住火,陛下,别等到那一日,别逼我更恨你。”
“……”
默了片刻,容弘问道:“那么阿岚想要如何,才不算逼你?你方可以不再这般笑颜难开?”
想到自从前便有的那个想法,应岚道:“让我离开罢,京城虽是我自幼生长的地方,但去别的地方,总也比呆在京城时时会有被发现之后,身败名裂的难堪更好,不是吗?”
听到应岚这么说,容弘眼眸中的那抹受伤与黯然之色似是愈发深重了起来。
他问:“阿岚,你想要离开京城,离开朕与阿宸吗?”
应岚正要点头,却忽然被容弘拉进了怀里,他的声音通过温热宽阔的胸腔,闷闷地落在了应岚的耳中。
“朕不准。”
应岚阖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话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
一家生意繁盛的成衣铺子偏僻的后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身着灰扑扑衣裳的小老头驼着背,慢吞吞地往后门外停着的一辆同样灰扑扑的马车上走去。
不晓得为什么,在上马车之前,小老头还谨慎地左看右看了一番,仿佛会有人出来阻拦自己一般。
只是待到看罢周围确实空无一人,小老头这才有些放心地掀开马车灰扑扑的车帘时,却因为车帘掀开,在看到车厢中坐着的人之后,骤然变了面色。
惊慌之下,小老头转身便要下马车,只是脚下却因为慌乱而站不稳当,竟踉跄着将要跌下马车去。
所幸车厢中的人展臂过去,方才将要跌下马车去的小老头给抱了回去。
车厢中,容弘将应岚抱在怀中,一面慢条斯理地抬手撕下她面上贴着的几缕白胡子,一面温柔地笑问道:“卿卿要去哪里?”
本便是将近黄昏的时辰,车厢中被车帘掩映着更是光线昏暗,看着面上温柔含笑仿佛同平日里别无二致的容弘,有一瞬间,应岚甚至觉得心中涌上了一抹名为恐惧的滋味。
“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应岚带着瑟缩的质问,容弘指腹抚上她柔软的唇瓣,眸光不由得暗了一下。
他淡声问:“卿卿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阿岚孤身一人,要去哪里?”
应岚侧过头去,避开容弘抚弄自己唇的指尖,兀自镇定地冷声反问道:“陛下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我是犯人吗?现在连出门都不行了?”
容弘低低地笑了一声,模样看起来温良纯善极了。
他仿佛并不因为应岚的诘问而发怒,更不因为她想要逃走,而心生任何的不虞。
但下一刻,濡湿温热的吻,便惩罚一般重重地落在了应岚的唇上,力道之重仿佛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拆吃入腹。
不一会儿,应岚便觉得口腔中弥漫上了腥甜的血腥味儿。
仿佛是被丢上了岸的鱼,快要因为呼吸不畅而窒息的时候,方才被松开。
顾不上口腔中浓重的腥甜味儿,应岚面色微有些苍白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