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去,原来是方才已经离开的何远然。
想到方才那一幕被人看到,朝妍一阵头疼,冷着脸摇头道:“我没事,你怎么又回来了?”
何远然好似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中的担忧消退了不少,他转而去看旁边冷眼看着两人的苏逸。
乌色的眼瞳中闪过一抹压抑的沉沉怒意,何远然的声音虽然是不卑不亢的温和,但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冷然的警告。
何远然道:“这位公子,倘若你下次再对着朝妍姑娘出言不逊、纠缠不休,那就不要怪在下对你不客气了。”
苏逸声音愈冷,“哦,好一出英雄救美。”
看了一眼被何远然拉到身后的朝妍,苏逸端方俊朗的面容上忽地浮现出了一抹带着恶意的、明媚的微笑。
只听苏逸慢条斯理道:“只是不晓得,倘若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你还会不会像现在一般……”
轻缓含笑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一道微冷的声音给中途打断了,“苏世子,在宫里说话,还是慎言为好。”
苏逸转过身去,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不远处的吴嬷嬷走了过来,垂首敛目的模样看上去甚是恭敬谦卑,但说话却并不客气,“毕竟宫里不是国公府的后花园,您说是吗?”
看着朝何远然身后的朝妍走去的吴嬷嬷,苏逸的心中忽地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只是他觉得那个想法太过于荒谬可笑,所以很快便抛到了脑后,而是转而问道:“吴嬷嬷,你怎么在这里?”
吴嬷嬷将一方帕子恭敬地奉给了朝妍,方才语气淡淡地回答:“回苏世子的话,老奴是奉太后娘娘之命,陪着阿颜殿下的。阿颜殿下的手帕遗落在了路上,所以老奴便回去帮殿下寻了,不曾想到一时没有跟上,便遇到了苏世子……”
神色僵了一下,苏逸目光微有些复杂地看着朝妍,语气有些难以置信的怔愣,“你……你是走丢的阿颜姑姑?”
朝妍姣好的面容上有着微微的笑意,只是那抹笑意,却比二月河里的冰水温暖不到哪里去。
“本宫当不起苏世子口中的这声姑姑,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一个侄儿。”朝妍从何远然身后站了出来,对吴嬷嬷说话,“吴嬷嬷,我们走罢。”
察觉到苏逸神色怔愣迷茫,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朝妍率先笑着开口道:“对了,若是苏世子想要吃回头草,我倒也勉强可以收你做个面首。毕竟你这人的性格虽然有些教人倒胃口,但这副皮相还能勉强入眼。”
苏逸涌上喉间的话,忽然顿住了。
第84章 约定
前不久烟紫的梧桐花方才落尽, 亭亭如盖的梧桐树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
临湖而建的八角小亭旁边就种着高大参天的梧桐树,在这样的时节里,坐在八角小亭中, 既风景秀美,又清凉舒适。
进宫赴宴的大多是朝臣与命妇, 便像此时此刻,这个八角小亭中一般, 坐着几位手中轻摇着锦罗团扇的夫人。
坐在小亭中的石凳上, 一位身穿秋香色褙子的夫人有些无聊地轻呷了一口茶水, 环顾了一下四周, 方才有些神秘地问道:“你们知道陛下要册的那位皇后娘娘是应丞相家的哪位姑娘吗?我记得应丞相家不是只有一位嫡女, 几年前便已经随着母亲去清州礼佛去了吗?”
她旁边身着豆绿色褙子的夫人闻言,不由得轻声嗤笑了一声, “虽然陛下把那人藏得紧,但京城谁人不知, 咱们将来的那位皇后娘娘,是应丞相家曾经嫁过人的庶女, 听说连生母都是青楼里出来的。”
就近的人听到身着豆绿色褙子的夫人这么说, 皆面露惊讶之色。不由得有些好奇地围了过来,只听那位身穿秋香色褙子的夫人讶然之余,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真的假的?”
身着豆绿色褙子的夫人点了点头, 继续神色带着些神秘地说道:“还不止呢!听说宫里的大皇子便是她几年前生下的, 你们算算罢, 那时候她与那位现在已经辞了官的贺探花可是还没有和离呢!”
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看到身着豆绿色褙子的夫人这么确定不疑的神色,其余人心中的怀疑,也渐渐地被打消了几分。
那位身着豆绿色褙子的夫人似乎很有将话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看到身旁围绕过来的其余人面上或震惊或鄙夷的神色,她不由得又评头论足道:“倒是宜天郡主,这几年平白担了名头与封号,谁知道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成了京城里最大的笑话……”
只是一语未毕,便听到小亭中有人行礼的声音传来,“小将军,宜天郡主。”
小亭中原本围绕在那位身着豆绿色褙子的夫人身旁的其余人都有些尴尬地散去了,许是因为来的人一个是陛下的表弟,一个是方才自己正大加议论的主人公,那位身着豆绿色褙子的夫人神色也微微僵硬了一下。
见礼之后,仿佛对小亭中尴尬而沉默的气氛未曾察觉,杜京卓看着小亭正对着的一处戏台子,唇畔微有笑意地同方才那位身着豆绿色褙子的夫人说话。
杜京卓笑意浅淡地问道:“对面的戏台子上怎么不唱了?怪不得在下方才进来的时候,各位夫人都只顾着说话,原来是太闲了吗?”
他的性子本便冷淡,整个人虽然生得芝兰玉树、皎皎其华,但却略显得太过于不近人情的冷峻。
此时笑起来,虽然是一副温和亲切的模样,但不晓得为什么,看着面前面如冠玉的年轻郎君,身着豆绿色褙子的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打鼓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