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得有些累了的曲殊也在这时发现了她的反常,心里更多的还是鄙夷,怨恨。
“这人活着的时候你不好好珍惜,这人死了倒是学会装深情给鬼看了。”
更不待见她这副装模作样的作呕模样,抬脚将她面前火盆踢翻,夺过她手上黄纸,手一松从她头顶上方洒落。
“你要是真的心疼我表弟,喜欢我表弟!为什么不直接拿刀抹了脖子下去陪他,还在这里假装什么深情!说不定表弟知道你陪他一起走了黄泉路,还会原谅你。”
随着火盆被踹飞,她才像恢复了神智般用手捶打着头,乱扯着头发,本以为在这几日流干的眼泪再次随着脸颊滑落。
因为长时间缺水而干涸起皮的嘴唇不断重复着那么几句。“是,我是混蛋,我对不起他。”
“你骂得对,我就是混蛋,像我这种人本就不应该活在世上,就应该下地狱给他们赔罪。”
“池苒你要发疯就出去疯!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难不成连让我表弟走的时候都不能安心的走,还要沾染上.你这个疯子的晦气不成!”喉咙发紧的曲殊没有想到她会变成这样,以至于吓得脚步趔趄往后一退,不小心碰到手边烛台,甚至是想到没想就朝她砸去。
只希望能稍微唤回她的一丝理智。
缠兰鎏金荷花烛台刚从手中脱落,正巧被赶来送饭的许霖目撞。
瞳孔猩红欲裂的男人拉起跪在地上,目露呆滞的池苒,朝他怒斥道:“住手,你凭什么打我妻主!”
“呵,池苒,你倒是长本事了,当年凭借花言巧语骗了我表弟还不够,现在更搭上了另一条船,你可真是行。”没有看见他的时候,曲殊尚且对她有着几分可怜,可现在,他想到的只有自作自受!
“贱人配渣女天生一对!本殿下就预祝你们二人百年好合,最好以后死了都不要再来我表弟坟前恶心他!”
随着曲殊怒而拂袖离开,偌大冰冷的灵堂中也恢复了先前死一般的寂静。
“妻主为什么没有躲开,你傻不傻啊,你不知道烛台砸人有多疼吗。”眼里噙泪的许霖伸手就要去碰她被砸得红肿破皮的伤口,满是心疼。
甚至怨恨起陆修郢死就死了,怎么还惹了那么多事。
“因为他骂得对,我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更配不上他的深情。
“妻主才不是混蛋,妻主是阿霖和平安最喜欢,也最重要的一个人。”也是他机关算尽后才嫁给的人。
陆修郢下葬那天,厌厌消瘦不胜衣的池苒正扶着灵柩往庆安山走去,身后跟着的是哭啼抹泪的点墨一干人。
庆安山里埋葬的都是陆家尸骨,周边种下一片他最爱的桃花,只待来年开春,便是一帘红雨桃花谢,十里清阴柳影斜。
她没有将他葬在池家墓地的原因,便是怕他不想要看见她,就连死都不愿与她同柩。
或许,他这辈子遇见她本就是个错误,她则是幸运。
若有来世,她希望他不要再遇见她了………
这一天,半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冰冷刺骨的雨水打在身上,就像是细密的针扎般令人难以难受。
或许,连老天爷都在为他伤感。
*
他走了,日子还在继续,就连这场下了半个多月的蒙蒙春雨也逐步蚕食长安暖意。
月红织锦毛毡刚被掀开,外面寒气也跟着争先恐后往里涌进。
盘膝坐在小红泥火炉旁绿蚁新醅酒的女人见她到来,用木夹给她烫了一个茶杯,方才抬眸问她:“可要喝杯青梅酒暖下身体。”
唇瓣翕动的池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带着馥郁香味的梅子香顺着喉间滑下,原本冻僵的身体才回了几分暖。
曲素慕见她这样,也不好多问她什么。
只不过是一个人倒酒,一个人喝,等她喝完了一壶青梅酒,曲素慕见她还要再喝的时候,伸手抢夺过她手中白玉杯。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有没有听说过,借酒消愁愁更愁。
抬起那双黯淡无光桃花眼的池苒望着她,唇角扯出一抹薄凉:“我知道,不过酒这东西,也是最能令人逃离现实的好东西。”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不知道多希望这就是一场梦,梦醒了,我在意的人都还活着,而不是独留下我一个孤家寡人。”若非身上还有着强大恨意支撑着她活下去,她恐怕早就随他们去了。
或许是几杯尿酒下肚后,她的矫情也跟着散去了几分,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说明今天来意:“陛下的身体越发不好了,说不定再过不久,便会立一位殿下代为监国。”
“哦,何以见得。”
“陛下病重罢朝将近一月有余,中间又迟迟未立太女。自古以来龙体乃为社稷之重,更有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说法。”池苒用手指沾茶写了一个【等】。
复道:“陛下虽然病重得不能处理朝务,并不代表眼睛,心,耳朵都是瞎的,二殿下与四殿下在朝堂中拉帮结派,相互栽赃陷害的事情,不可能一个字都传不进陛下耳边。自古为帝者,都是帝在前,情爱亲情在后,若殿下你为帝,你在看见你未死,你的几个女儿便开始惦记上了你留下来的产业,又会如何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