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想到那么久了,我都没有去拜祭过爹爹,我的心里总会有些不安。而且苒苒再过不久后就要成婚了,说不定更没有时间。”
池苒听他提起,才想起如今距离许子墨早已下葬多时,期间她都没有去看望过他一眼。要是时间再久一点,她说不定就会彻底遗忘此人了,遂将被他抱住的手抽离,点头应下。
当日许子墨的后事皆由竹兰一手处理,坟头则立在城南半山腰。
等他们来到半山腰,找到那处矗立着青石板墓碑的坟前,才发现这里因为长久无人祭拜,周围竟已经野草肆虐,蔓藤葳蕤。
没有唤竹兰与竹画帮忙的池苒将一把匕首扔给傻站在原地不做声,一双墨瞳漆黑不见底的许霖脚边。
“趁着时间还早,我们两个正好将旁边的杂草清理一下。”
许霖却像是定在了原地一样木木的没有动作,多番催促下仍是没有反应,池苒便明白他是触景生情的没有再提。
等她将周围的杂草都清理干净,仍是见他保持原样时,便用一根白茅草在他眼前晃了下,生怕他是中邪了没反应。
许霖眼珠子骨碌一转,抓住在他眼前乱晃的野草,咬牙道:“小爷没有鬼上身,你大可不必浪费银子给我请道姑驱邪了。”
“没有就好,也正好给我省下一笔钱。”池苒没有再逗他的将一沓黄纸递给他,“我知道过了那么久,你的心里肯定还很难受,要是想哭就哭,我不会笑话你的。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却难以启齿的话也可以说,我和竹兰他们在附近等你,等你说完了我们在过来。”
“谁说小爷要哭了,在说这人死都死了,哪怕小爷哭得在难过,这人也看不见,小爷还不如多笑笑。还有我们祭拜过了就快点回去了。”
而且谁都不知道,要说许子墨死后最开心的人是谁,必然是他许霖荣登榜首!
毕竟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从未有过外人所见的半分父子情谊,他在对方活着的时候,更无时无刻地在诅咒着他快点死!
池苒虽奇怪他的态度,却也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
回去的路上,原本一直沉默中的许霖突然拉住她衣袖,问她:“苒苒,你之前是因为什么喜欢上我爹爹的?”
“兴许是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还有我并没有喜欢过你爹爹,你最好不要乱说。”越是临近婚期,她越是要谨言慎行,否则稍有踏错,她这些年的努力都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怎么可能!你要是不喜欢我爹爹,为什么还愿意收养我。”他拔高的尖锐嗓音到了后面,却变得像是被掐住了命运的鸭脖。
“而且,而且………”
池苒见他面色难看得欲言又止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难道我愿意收养你,就只是出于对你爹爹的喜欢吗,若当真如此,那我这个人是否有些过于肤浅了。”
手下的发丝触感带着些毛糙,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在摸一个扫帚头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只是不会弄伤手罢了。
抱着她胳膊的许霖也因为这一句话变得沉默起来,直到许久,才闷闷地继续胡搅蛮缠:“我才不管,所以你告诉我一下,你和我爹爹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好不好。”
“不好。”
“既然你不告诉我这个,那你总能告诉我,我和我爹爹哪一个好看吧。”反正他不管,她今天左右都得要出一个答案。
就当,就当是他的小人心理作祟。
羽睫半垂的池苒看着被少年抱住的胳膊,睫毛轻颤道:“其实我与你的爹爹也不过是有几面之缘,在他病重后,我更是早就将他的面容模糊化了。”
典型的渣女发言,不知为何令许霖格外满意。
就连回去的路上,都偶尔会哼几声小曲子。
回去后的许霖以为因为这一件事,他们之间的感情会有所升温的,谁知道这个狗女人又一连消失了好几天不见踪影。
府里的喜气也重得有些令他喘不过气来,更给了唐棠趁虚而入,并且将人拐走的最好时机。
端坐在玉棠水榭中的唐棠见他一直愁眉不展得闷闷不乐,忽地凑近撩起他发带,用着近乎蛊惑的口吻说着塞壬之言。
“要是阿霖在江南待得不开心,不知道阿霖愿不愿意和姐姐回建康。”见他没有反应,唐棠选择乘胜追击。
“因为姐姐想要和阿霖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更不想要看见阿霖整日愁眉不展的模样,要不然的话姐姐的心里就会变得格外难过。”
“可是………”许霖唇瓣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对上她那双盛满了温柔的狐狸眼中败下阵来。
唐棠顺势用一根手指抵住他朱唇,眼里露出一抹受伤:“姐姐知道阿霖担心独自跟姐姐前往人生地不熟的建康肯定会害怕,若不是因为家中长辈一直写信催促着姐姐回去,姐姐也不舍得离开总比西湖当春瘦,明月十二夜的扬州,更舍不得离开阿霖,阿霖才与姐姐认识没几天,肯定会怀疑姐姐嘴里说的话,可是姐姐对阿霖说的一字一言皆发自肺腑,更恨不得将整颗心掏出来给阿霖看。”
垂睫中的许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他的嗓子眼就像是被硬物哽住了难受。
“姐姐会在三天后启程离开扬州,要是阿霖愿意跟姐姐走的话。便在第三天的卯时,池府的小门处等姐姐好不好。”她的语气是带着浓浓爱意的哀求,也是愿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