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世家女见许攸衣不上套,一下有些下不来台,可这话却不能叫旁人听去做了由头,传到陛下耳朵根子里,往自己脖子上横一把刀。
便都嘴硬的,恼了起来。
“再说,往常闹腾的时候,你不也大多在场,亲眼没少瞧,那时怎么不说陛下的名头,由着咱们行事?如今大伙儿就是想瞧一眼你身边的美人,图个新鲜,你倒是急了,这也太不将咱们往日情分放在眼里了。”
许攸衣微眯了下眼,心下冷笑,那会儿她正及髻,又是科举的探花,鲜衣怒马,风光无两,谁都想与许府联姻,结两姓之好。
各权臣世家,更是没少上门与老太君说话。
可自从慕炼月一通斥责,将她从户部侍臣的位子,贬去了翰林院修史书古籍,还几次三番,意图加罪许府。
又在世家们见着风向,不再热忱于与许府结交后。
慕炼月当着面几度嘲弄,一脸莫名的样子,叫她瞧出苗头。
她才开始出入纨绔们的府邸,在觥筹交错间,时不时的遭受冷眼,看着世家们纵情声色,拿许府败势,取笑她。
她风轻云淡的倒酒,与她们碰杯,不在意的醉了醒,醒了又醉,直到春去冬来,寒过夏暑,果如她所料,慕炼月没再叫她去御书房,挨冻暴晒,冷脸责骂,也不再紧盯许府不放。
所有的猜测,才在这时有了印证。
她心头突起疑窦,却始终摸不透其间隐秘,后来干脆称病告假,改头换面潜出京城,几年之后,云游归来,心境已有所好转。
直到因纨绔们席上无意的一句话,被莫名派到诀阳城,从无尘那里得知真相。
往事一件件划过脑海,许攸衣凤眸渐冷,“情分?”
她冷冷嗤笑,面染寒霜,众人微微一愣,脊背窜上股凉气。
恰在此时,一阵优雅银铃般的轻笑从一众世家女们身后响起,诸人纷纷不自觉的让出路来。
一个姿容昳丽,仪态万方的美貌郎君,手执纨扇,莲步轻移的从中迈了过来。
“宋三郎见过诸位女君。”
他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许攸衣身上,姿态端雅的揖礼,“不知这位可是许府二女君?宋三郎有礼。”
“三郎君,我家四妹突染急症,不便前来,老太君便命我,出席晚宴,还望勿要见怪。”
许攸衣敛了神色,面无表情的还礼,“三郎君不必多礼。”
“来者是客,我岂会见怪,诸位女君里边请。”
宋三郎笑意款款,一副东道主模样,丝毫未避讳四下里的窥视,在一众人惊艳的目光下,缓缓踱步引路。
出过阁,又丧妻的郎君,能出来应酬,本就不会怎么在意旁人眼光,兼之又掌着后宅中馈,比旁的没了妻主的郎君,要多了许多体面,故而,身份上,其实与未出阁时候相比,并无多少改变,反倒还得了几分自在。
宋三郎又自幼是个有主意的,好强的紧,如今俨然已是不输于在场女君气势。
旁人看了,不仅生不出轻贱,反倒还要夸赞,因这,名声反倒比未出阁时,要更盛了几分。
容色透过幂篱,瞧着宋三郎背影,有些莫名的在意,“阿姒,他就是宋三郎?宋家可还有其他郎君?”
“早年听说宋家还有一个二郎君,只是多年前在乞巧节时,不幸落水,去了,如今这三郎君虽说是正经的嫡子,可现下宋家后宅的主君,却不是他的亲生爹爹,他能夺来一半的掌家权,也算是颇有心计,色色在席上,要注意些,这三郎君有些城府,虽不至于对你下手,但不能不防。”
“诺,阿姒放心”,容色桃花眸微弯,颔了颔首,与她十指相缠,“想对容色下手,可没那么容易,容色会护好自己,他若敢算计,容色也不会便宜他,定叫他丢尽颜面,找补回来。”
他脑袋靠在她肩上,借着幂篱,眼底情绪渐露。
宋三郎,为何给他如此熟悉之感?他对他莫名有种仿佛刻进骨子里的憎恶,那种令他窒息的,像是冰冷的水,争先恐后的钻进口鼻,猛灌喉咙的感觉,如此清晰。
突如其来的令他浑身颤栗。
他讨厌他,克制不住的讨厌他,甚至忍不住的想掐住他的脖子,亲眼看着他断气。
为何会如此?
宋三郎到底与他有什么关系,容色微拧眉心,他的记忆似乎有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可并没有与宋三郎相关的东西,却偏偏他的模样,又叫他莫名在意。
他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阿姒,宋三郎君,他一直待在京城吗?”
他试探着,问身边女子,却不敢吐露心思,有些犹豫的抿了抿唇,“宋三郎君,他有没有去过扬州?”
“自然没有,宋家岂会让闺阁郎君跑那么远,你在说什么傻话?”
许攸衣有些好笑的看他一眼,“再说,他上头还有个想着法逮他错处的爹爹,再怎么样,也是不可能像云若那般,肆意妄为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