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黑衣人执着剑,眼里有一抹冷色划过。
“无事”,许攸衣将掌心掩上伤口,剧烈的疼痛袭来,提醒着腐骨散的药力已经侵入血肉,她微蹙着眉心,神色复杂的看着手足无措的眼前人。
“将他带下去。”
黑衣人不置一词,上前去拉,可容色执拗的不肯松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许攸衣伤口上,混着血珠在地面碎开。
不好伤人,又不能不带走,黑衣人皱了眉,手刀砍在他后颈,干脆将人打晕了带走。
“咳咳咳……许女君,这毒可耽搁不得”,宋三郎见许攸衣望着二人背影,似是不舍的模样,嫉妒的情绪不知从哪就冒了上来。
他靠在几案边,不适的抚着脖颈上的划痕,冷冷嗤笑,“不然,你我可就都得死在这里了。”
第78章 容色半仰着脑袋,手支在……
“为何如此”, 许攸衣未曾接话,微抿唇,眸光清浅却又沉暗莫名, “他于你本无妨碍。”
竹亭里,女子未转身看他一眼, 仿佛此时此地能入她眼的,只有那个他曾经的兄长。
宋三郎的思绪偏了开去, 刹那有那么一瞬不可名状的在意, 他挪动着, 微屈了膝盖, 逆光去瞧那被夕阳晕染上一层暖意的侧颜, 企图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印证心中的判断。
可偏偏, 那双凤眼沉静如斯,似是没有一件事能留得她的注目。
看来……是他多想了, 宋三郎微眯的眼,略弯了弯, 一个流落荒蛮之地数年的孤身郎君, 再如何有几番际遇,又岂能与前世繁花锦绣之时相较呢?
微拢的五指略略松开,宋三郎喉结微动, “容色方才那一手, 谓之狠辣也不为过, 许女君既亲眼所见,怎会以为他于我没有妨碍?”
“狠辣?”
浅月色裙衫虚空划过竹榻,许攸衣身法极快的转了步子,逼近他, 玉骨扇似落不落的抵在宋三郎喉骨处,忽而勾唇轻笑,“宋三郎,你莫非是怕了容色?”
“哈,许女君说的什么笑话!”
宋三郎扬眉直瞪,眸色似桃花春水乍起涟漪,隐隐显出几分激动来。
蛇有三寸,人亦有拿捏不得的地方,宋三郎忍得了诋毁辱骂,凡事装的滴水不漏,叫人辨不出真假,却是听不得一句容色压他一头的话。
“宋三郎生在世家,入眼便是琳琅珠玉,遍地华衣,他容色混迹九流,费尽心机,睁眼便是与些阿堵物打交道,岂配与我宋三郎相较!哪怕哪日他真成了什么金尊玉贵的人物,命人三跪九叩于他,也不过是仗着旁人的势,转头就叫人奚落罢了,我又岂会怕他!”
“既如此,你何必在意他什么性子,非要与他较个高低呢?”
许攸衣抽回扇,坐直了身子,手支着下巴,将沸的不能再沸的茶水沏了出来,搁在宋三郎面前,若有所思的凝了眸光,“除非他与你有什么旧怨,或是与宋家有什么瓜葛……”
瑞凤眼微微弯起,许攸衣蓦地轻笑了声,好整以暇的摆出了几分追根问底的架势,“不知三郎君可否与我解惑?”
旧怨?
宋三郎指尖僵滞,那种四分五裂,被人践踏后,浸入井底的痛楚,如同刻在他躯骨之上,隐隐的颤栗开来,他微咬牙根,至死都不会忘记求告无门之时,是怎样拼着最后一丝颜面,像蝼蚁一样看尽脸色后,托人进宫得到的冷嘲与蔑视。
那个高居琼殿玉宇,受尽帝王宠爱,抬抬手,便能摘星夺月的男人,他的兄长,将他踩在尘埃里,致使他最后惨死的元凶,根本从未将他看在眼里。
“你怎么了?”
许攸衣留意到他的几分古怪,眼底极快的划过了丝暗光。
宋三郎看向她,露出了丝说不上来的奇异笑容,“要说旧怨,除了争抢许女君你,还能是旁的什么?”
眼前的女子尚未有那时一眼便叫人心底发寒的帝王气势,眉眼之间更是少了几分迫人之威,她如今还只是许府贵女。
而他的兄长,一个不值一提的侧侍,永远不配再站在许攸衣的身侧。
真好,兄长你活着可真是太好了!
“呵呵呵哈哈……许女君。”
宋三郎神色癫狂,伏下脑袋,抬手捂了眼,身子微微颤着,唇角止不住的弯起。
“宋三郎失态了,还请许女君莫要见怪。”
指尖抹着润泽鲜艳的丹蔻,宋三郎轻拂了下眼睑下几滴渗出眼眶的眼泪,一扫原先的狼狈,变得越发端庄清媚起来。
“这茶沸的太久,颜色陈了,终是不如当初那般滋味了,许女君你说是不是?”
娟秀的面容似娇且嗔,姿态极妍,宋三郎直勾勾的盯向她,意有所指般的将茶推还给许攸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