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罗春一大早急急忙忙赶来,头一个窜进了命案现场。
“谁死了?谁死了?!郝太……太……”
她瞪眼看着脸部轮廓几分熟悉的面孔,声音戛然而止,猛然咽下口唾沫。
“宋提司,案发当晚,许府两位女君,都不在府上,府内只有许老太君,与柳贵君的表弟,柳郎君在,据下人交代,两位早早的便安寝了,夜里,也没听见什么异动。”
衙役凑上前禀报,很是几分困惑的神情,同样挂在看顾命案现场的其他的衙役脸上。
宋罗春听见许攸衣不在,顿时松了口气,无所谓的挥挥手,准备离去,“今日本提司休沐,不必与我交代,大清早的,我还困着呢。”
“哎,宋提司,宋提司你别走啊!如今陛下有恙,齐王生死不明,太女又不见了,朝中人心惶惶,无人主事,哎,宋提司!”
衙役一连串的叫唤抱怨,追了上去,却只看到宋罗春径直翻墙而走的残影,伸着手,招在半空,徒留一脸焦急。
“大人,宋提司走了。”
身后小衙役着急跟了出来,不知所措道,“那这案子,咱们还要办吗?”
第98章 桃花眸微微低垂,遮住了……
宋罗春才不管那群衙役要如何办案, 随手招了辆马车,直往兰若寺去了。
许攸衣此刻正与牧晋在山涧石亭里,商议如何举事, 桌案另一侧僧人抱着把琵琶,闭目调试, 像是没听见似的,沉浸在丝弦之声里。
宋罗春赶到半山腰, 已是气喘吁吁, 见三人如此悠闲, 不禁气从中来, “都火烧眉毛了, 你们还有心思品茶赏乐。”
“这是怎么了”,许攸衣藏起各处军营的布防图, 用白宣纸盖过,看向她, “你急着来兰若寺做什么?”
“你自己府上出人命了,你还不知道, 还问我怎么了?”
宋罗春指指自己, 匀了两口气,走上前扑向茶水,连喝了两盏, 才继续说道, “郝太医死在许府客舍, 大理寺已经惊动了,索性如今无人有这个心思来管你许府的这档子事,不然你被陛下拿住,就又得吃苦头了。”
“郝太医?”
琵琶声顿住, 僧人蓦然睁开眼,“她死了?”
“呦,没想到大师也认得”,宋罗春挠挠下巴,抬眸打量,不禁眨眨眼,十分古怪道,“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
“你见谁不眼熟”,许攸衣堵了一句,移开她的注意,而后看了眼牧晋,转回正题,“郝月心怎么死的?”
“哈哈,好像也对”,宋罗春轻而易举的被带偏,将疑惑挥在脑后,既而神情格外夸张的诉说起命案现场的惨状,边手势比划道。
“你是不知道,那模样,都快成人彘了,脑袋,四肢全分家了,我头一个进去,险些当堂腿软,得亏在大理寺见多了,这才没失态,不过奇就奇在打斗痕迹明明十分混乱,连四个床腿都被卸了,可你许府下人却都说没听见什么响动。”
宋罗春倒吸口冷气,搓搓两臂膀,无语道,“大清早的看见,还真是晦气,也不知凶手是跟你许府有仇,还是跟郝月心有仇,非得整这种死法。”
“是昨日半夜的事?”
牧晋想着印象里的那片衣角,联想到容色,却很快抛到了脑后,在意道,“那时我与阿姒都在兰若寺,要说栽赃嫁祸,也说不过去,会不会是郝月心自己招惹的祸事?”
“她一个太医,寻常救人治病,在士族皇室,那都是照过面的交情,怎么可能与人结这样的大仇?想当初,就连先皇也亲自钦点她,要她负责所有脉案,若非如今的陛下不甚喜汤药,连带着太医院的供应也消减了,她眼下多少也算御前老红人了,就算招惹祸事,最多伤些皮.肉,谁敢要她的命啊?”
“你都知道,还来问我”,许攸衣虽对郝月心的死有些感到意外,但眼下,她并没有心思去深究它。
“这不是宋提司你的分内事吗?我想你的那些衙役应该很有功夫与你探讨才是。”
宋罗春被她说的一愣,眨巴眨巴眼,突然没了趣,“也是,我与你说这个做什么,如今朝堂上下,谁不是人人自保,我是昏了头了,才跑来这,走了!”
掌心拍在案上,宋罗春腾身站起,也不管许攸衣是赶是留,自己就走出了石亭。
牧晋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疑惑道,“怪事,她不是一向与阿姒你对着干吗,怎么反倒着急起你的事来了。”
“管她做什么”,许攸衣撤去宣纸,将布防图摊平,不以为意道,“她不来坏事挺好,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才能瞒过这军署的巡逻,直取皇宫为妙,不然就算有李丞相暗中相助,只怕神卫营那边也会有所察觉。”
...
容色经历昨晚之事,将自己关在屋里,整个人都像沉浸在一片雾霾里,眼前,手上,到处都肆虐着鲜血。
他看着指尖,伸手去接透过窗纸漏下的暖阳,脑海间挥之不去的尖锐兵戈之声,似乎都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