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衣微微一愣,放下摊主热情塞到她手里,香气四溢的馄饨,起身作了一揖,约莫是注意到司月恒一身寻常郎君打扮,她未曾直呼殿下,又未免司姓,叫人猜到他身份,只囫囵的唤了声,“恒郎君。”
司月恒一身白衣锦缎长衫,站在风口处,墨发轻扬,即便竹木伞遮了大半的盛阳,浑身依然带着丝难掩的贵气,袖口处大抵是为了出外方便,特意收拢了不少,上头隐隐泛着银光,繁复的花纹似徐徐绽放,渐次伸展着垂向袖沿,浑然像似仙人初入凡尘,眉眼间露着些微的轻笑,遥遥的带着丝新奇与探究,“这是什么?”
勾凤眼轻轻弯着,司月恒有些好奇许攸衣手里冒着热气,令她只闻着便眉眼恬淡,甚是开怀的东西,是何物,他不禁迈上前,近到她身侧,长长的发丝交缠着她的乌发,若即若离的随风嬉戏。
这样的亲密无间,搁往日是绝无可能,可司月恒自然而然的就靠了过去,许攸衣微低了眉眼,笑着捞起一个,凑到他近前,引他细看,“皮薄肉厚,鲜而不腻,往日也就这深巷,味道才正宗呢,你今日可算赶巧了。”
“哦?”
司月恒嗅着香味,忽而觉得有了些食欲,他微微启唇,像是试探的轻轻衔了一口,唇瓣形状优美,微微抿动,光看着就令人觉着他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人间珍品。
许攸衣执着青花纹样汤勺,不禁有些愣神,几步开外影穗心头一咽,瞬间握紧剑柄,险些拔刀而起,砍了那败坏尊贵凤朝帝卿清誉的手。
司月恒似有所觉,不禁微红了脸,整颗心都有些发起了烫。
许攸衣眼瞧着他羞了,不好多做提醒,惹人羞恼,只得像是故作无事般,从容的收回汤勺。
勾凤眼浮起抹情怯,司月恒难得扭捏了一瞬,丝绢轻捂着唇,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许攸衣试图转移视线,“你瞧这食摊虽不起眼,但一到逢年过节,却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连男儿家都忍不住携了妻主,央求着过来吃一碗 ,祈求岁岁如意,平平……”
瑞凤眼微微瞠大,她在说些什么!
许攸衣音色拉长,眼见着司月恒脸都快埋进了桌,耳尖红的跟滴血似的,一向伶俐的口齿徒然迟钝了起来。
第27章 松口 司月恒松了口,许攸衣自是不会不……
“是你!”
容色回了县衙,一心挂念这突然冒出来的侍儿,问了管事,直奔外院杂役房,旁的奴仆认出他是许攸衣的贴身随侍,纷纷避让。
下房里,一下七八个人,全涌到了外头,陈曰见了容色,眉眼一颤,只觉胳膊肘,脖颈,后背哪哪都不得劲,即便血淋淋的抓痕,早已好了大半,可这疼却像是刻进了她骨子里,容色那晚黑灯瞎火的一通瞎挠乱抓,实在叫她连听着声,都不自觉的哆嗦了下。
她挠挠下巴,眼神躲闪,“咳,本衙差已经交代完了,两位慢聊。”
陈曰将话撂下,人影一闪,就出了外廊,燥热的空气里,蝉鸣聒噪,两人视线相对,一个像是早有所料,一个似是几分嫌恶,不大的屋舍内,一坐一站,几步之遥,愣是像成了厮杀的战场。
乔房斜挑眉眼,兰花指捏着治烫伤的白膏,倚着小榻,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容哥哥好。”
“你怎么来了?”
桃花眼微微眯起,眸光细碎,像是坠着层寒冰。
怡春院虽是个夜夜笙歌,上不得台面的地儿,却一如道上,有自己的规矩。
旁的不提,就说这金主,一旦定了是谁的,旁的倌倌便是再唏嘘忌妒,也不敢冒着大忌,去争抢已经到了别人嘴边的肉。
乔房这番所为,已然是犯了忌讳。
容色看着他,尤其瞧见乔房嫩白胳膊上一大片的烫红,一副故技重施,令人不忍的模样,更是有了几分了然。
“容哥哥说的是什么话,这县衙,乔房怎么就不能来了?”
乔房搁下膏子,徐徐站起,扭着小腰靠近他,“还是说容哥哥,是在怕乔房先一步得了大人宠爱?”
清丽的脸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似乎是刻意的在激怒他,容色侧了脸,凝着混杂着贪婪,得意与兴奋的眼,微挑了挑眉,“你有这个本事?”
“乔房没有,可是容哥哥有呀,便是乔房得了大人青眼,那也是容哥哥教导有方,不如,容哥哥便与乔房联手,到时,容哥哥吃肉,乔房蹭着你的福气,时不时的喝点汤,替容哥哥分点辛劳,可好?”
因着几次露水姻缘,陈曰回衙途中,一路多加关照,嘴里漏下不少关于许攸衣的只言片语,这其间有关容色的境况,自然也少不了。
再前后一联系怡春院乍然被毁的缘故,乔房心里顿时有了把握,几乎是算准了容色不会拒绝。
“你,说,呢”
唇微抿一瞬,容色忽而笑了,近到乔房耳旁,一字一顿,寒气四溢。
“容哥哥向来比乔房会打算,自然不会忍心放任乔房不管,毕竟咱们好歹都是怡春院出来的,虽说它现在被烧了,可一日贱籍,终身贱籍,如今只剩乔房与容哥哥相依为命,知道你不容易的,也只有乔房了。”
杏眼似的眼眶闪着几分算计,笑嘻嘻的,似稚童般的天真探问,“且,容哥哥这般聪慧,不会不知道凰朝历来禁止士族,官吏豢养娼眷这一项律令吧。”
“乔房”,眉目寒霜瞬敛,容色徐徐站直身,桃花眼盛满了笑意,浑然像是极欣慰的模样,“你还真不亏是我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