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裤衫便让大人如此笃定奴是在欺骗您,可是大人您可知这裤衫为何而来吗!”
泪水倔强的盈着眼眶四周打转,容色哀戚的垂下长睫,像是失了生机的朽木般充满了颓败,惨白的面容上满是绝望后渗溢出来的委屈。
夜风穿过窗棱轻轻作响,烛火摇曳,月光顺着印透窗隙,将两道泾渭分明的人影奇妙的编织在了一处,缠绵悱恻,带着种说不出的韵味。
许攸衣迎着月色斜过余光,双手搭在臂弯间,高高在上的俯视这张即使如此情态,都任然令人赏心悦目的脸蛋,忽而蹲下身,屈膝平视对上了容色的眼眸,冷道,“你还有什么手段,趁着眼下不妨一块使出来,如此矫揉作态,本官见多了,只会心生厌烦。”
这话已是十分决绝,容色避无可避,欲脱口而出的辩解全堵在了喉咙口,眼前人竟是一丝转圜的契机都不曾给他留下。
他咬了咬唇瓣,即便堕入尘埃,他也未曾有过这样被人三番五次戳穿心思的时候,耳朵嗡嗡的,心思一时有些分散。
他不甘心。
短短一瞬,容色思绪纷杂,流连着注意到榻边的剪影,不禁微颤了下眼睫,容色有些沉默的低下额,修长的脖颈上满是肆虐的青痕,深深浅浅的暴露在许攸衣的视线里,瑞凤眼印着烛辉,如冰似的流光刹那竟有些凝滞。
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些光怪陆离的碎片,许攸衣有那么一刻莫名其妙的竟想抬手比对一下指痕,或者说,是极迫切的想要在青紫的斑驳间烙印下更深刻的什么印迹,然后慢慢碾压,侵占,直至不留一丝间隙。
这是一种极其隐秘的快感,升起的瞬间,意念尤为强烈。
她真是疯了。
许攸衣不禁后撤了下身子,瑞凤眼微微撑大,有些不敢置信。
她可是长在京城的贵女,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
怎会有这般残暴,对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侍儿施虐的想法!
许攸衣不能容忍自己竟然臆想出这样的画面,对象竟还是她最为不喜的容色。
真是中了邪了,许攸衣单手支着身子,坐上青石地,仰额抚了抚有些混乱的灵台,微阖了阖眼,有些难以启齿。
“罢了,你出去吧。”
夜深人静,此人又多次对她心怀不轨,设法图谋,不能再放任他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
许攸衣平缓了下呼吸,看着容色湿哒哒,格外红润的眼角,略显犹豫的身形,越发觉得容色碍眼,“快走,直至日出之前都别出现在本官面前!往后也不许你在晚间接近本官的居所半步!”
...
容色被轰出了墨雨轩,抱着床铺盖,可怜兮兮的坐在廊檐下,脑海混沌着被夜风一刮,渐渐有了丝清明。
所以,许攸衣是根本就没有打算赶自己走?
那方才为何?
容色郁闷的将下巴搁在柔软的大铺盖上,对自己阅女无数的丰富经历产生了由衷的怀疑。
他可从没对哪个女郎花过那么多心思,就算是数十两黄金摆在面前,他也未必肯,更何况这次连命都差点丢在那陈曰手上,可是许攸衣竟是一点都不打算向他探问其中缘故,她对他难道没有一丝探究之意吗!
容色揉了揉脸,对此感到了深深的挫败。
...
枝丫间坠着些微朝露,微微摇晃欲坠不坠,绿意透着朝气,空气里难得带了丝凉意,许攸衣捧着盏茶,瞥了眼跟前人,十分克制的吐出了口浊气。
“大人,这是刘捕头承给您的卷宗。”
冉阅堂廊檐下,容色捧着几本厚厚的蓝皮簿子,站在阶前,他今日规矩的很,一身靛蓝色的长衣直及脚踝,遮的连鞋样的轮廓都瞧的不甚清楚。
他得了刘汝青眼,这烫手的差事落到了他的手里,其间的弯弯绕绕他并无从得知,但他却是独独连续接触过几任县令的唯一一个局外人。
许攸衣翻阅案卷的目的并不简单,容色得了刘汝的授意,须得时时注意她的动向。
然而容色却是不想完全依了刘汝的意,他心里自来有盘算,若是仅仅依附于刘汝,那么他所得不过些许钱财,而在这诀阳城只有钱财,恰恰是极其危险的。
他必须得有个依仗,才能保全自己,容色了解刘汝,在她眼里只有价值之分,绝无可能有所谓的怜悯之心,这样的人可以交易,却不能不防备。
而许攸衣的出现,整好解了容色一直以来所忧虑的事情,他自然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刘汝忌惮许攸衣,而许攸衣又似乎因着某种缘由,对刘汝也存了几分戒备,这让容色找到了从中斡旋,接近许攸衣的一个捷径。
容色一扫之前的颓唐,蓦地有些高兴,他想或许想让许攸衣对他改观,也不是那么难办。
容色规矩的抿住嘴角,不敢露了官司叫许攸衣又察觉异样,赶忙低了头,状似不在意的顺口道,“西街赌坊又起了争执,那处一直是刘捕头在管着,她去的急,来不及把东西交过来,便交代奴,让奴带给大人。”
“西街赌坊?”
许攸衣原本因着昨晚一事精神略有些疲乏,还正奇怪怎么是容色带着卷宗过来。
她揉揉额角,对容色,许攸衣一直秉持着极是排斥,却又不得不暂时留下他的心情,容忍着,除此之外,她并不想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形下与他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