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音——负淞
时间:2022-02-21 08:58:38

  陶溯一愣,冷笑一声,“我也根本不想听。反正你都准备答应江声了,我还指望从你这儿听到什么‘对错’?”

  “江声的话,我不全信。”乔言卿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掠过陶溯的手,她拿起茶壶,只往里倒了一点水,便将杯子朝他推了过去,“如果你愿意讲,我会听的。”

  陶溯习惯性地接过茶杯,拿到手中才意识到自己不该接过,这让他刚刚筑起的高墙瞬间垮掉一半。杯子里倒的水量一口不到,显然也不是真的要让他喝。

  陶溯不明白自己哪来的小情绪,开始摩擦起杯口,似乎可以从这里得到发泄。

  他又是揣测不安的,但他愿意把这一系列动作看做关系的缓解,摩擦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轻轻捏着杯子,在一番自我疏导和思想挣扎之后终于问出口,“我这样对你,你还要听我讲?”

  “我不会骗你,但也不会对你毫无保留。”

  她的话一向温柔,也不留余地。

  *

  七岁的陶溯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不过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桃子,我还是挨着你睡。”江昔同往常一样,抱着自己的被子过来了。

  经过几日相处,两个小孩的关系也更近了一步。

  陶溯笑她,“你胆子真小。”

  “哼——”江昔撇过头去,还是朝陶溯的地方挤了挤,“谁叫爹爹老是要自己一个人先去探路,每次都弄到三更半夜的。”

  陶溯起先觉得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问题,江声本就有领头风范,一马当先没什么不妥。

  只是他突然想到最近这几日自己的遭遇,好像所有倒霉的事都冲他来了:过桥的时候会踩到坏掉的木板,进了丛林茂密处便总有陷阱,路过湍急的河流也会踩到脚滑的东西,不过每每都化险为夷——

  细细想下去,他发现这都是因为江昔跟在他身边。

  而江声也的确表示过不希望他俩待一起——是怕误伤了江昔。

  在从头想过来,似乎还有更恐怖的地方。

  江声是故意与他们失散的,让他们乱跑,好撞上那些士兵。偏偏不巧,他遇到了那场火,本想借着那场火烧死两人,只因有人看到,说了一句‘那好像是少主的衣服’,他才不得不表现他的仁爱之心。

  他明知道一个七岁的孩子刚死了母亲,最是容易崩溃的时候,这个时候却紧逼他扛起家族大梁,为的是彰显自己的沉稳靠谱。

  江昔之前在森林里说了一句,‘又去?’,说明他之前去过一次,现在看来,目的就是为了布置陷阱。他说要把他带到身边,只是要带他去陷阱那里,但是未曾想到江昔会跟着一起,只好放弃。

  一切奇怪的,不奇怪的地方都连上了——江声想夺权。他在一步步地收揽人心,想要本该继承父位的他死于意外。

  陶溯当然没想得这么清晰,只是几个地方模模糊糊地涉及到,一串下来,细思极恐。他一下觉得后背发凉,呼出的气息也不顺畅。

  江昔见陶溯没有回话,感觉他整个人愣愣的,便一边戳他,一边问道:“你怎么了?”

  “离我远点!”陶溯一时没忍住,身体同时往后躲开。

  不不不,他不能让江声发现端倪,他更不能让江昔卷进来——他还要在江声面前演,直到他能够与之对抗的一天。

  “咳咳……我的意思是,我身上脏……”陶溯掩饰地咳了几声,压低声音。

  “嗐,这有什么——”江昔没有发现异常,同往日一样,还是朝陶溯靠了过去。

  陶溯不再说话,整个人陷入了沉默。江昔也不再自讨没趣,慢慢睡着了。

  他以为有人在黑暗中为他提灯照路,而现实却浇他一桶冷水,告诉他所有的灯火仅是为了烧死他。

 

  ☆、第59章:笑里藏刀(四)

 

 

  乔言卿知道江声没有他所描述的那么和善,却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残忍——她难以想象陶溯活得有多煎熬。

  “待羽翼丰满之日,我便与他撕破脸皮,便是如今你所看到的了。”

  陶溯似乎觉得没有要讲的了,便停住了。而乔言卿眉头一皱,简单问道:“江昔呢?”

  “江昔?”陶溯显然有些意外,虽然江声讲述的时候添了许多主观色彩,但那确实是事实,所以他自己要讲的并不多。陶溯没有讲关于江昔的事,只是觉得江声的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根本不用他解释。只不过乔言卿说她不全信江声的话,现在却在反问他江昔的事,实在让他生恼。

  就像卡在喉间的鱼刺,吐不出也咽不下。

  “你觉得是我逼死她的?”陶溯的小孩心性从七岁的某一天开始便强行断了,只不过断得不彻底,如今被人捅了个面目全非,索性把多年积攒的情绪通过此番任性全部发泄出来。

  乔言卿并不这么觉得,她从一开始想让陶溯讲的便是江昔的事,她不相信江声,那只能让陶溯讲。

  而陶溯的情绪已经发作,“你是不是又要开始讲那些所谓的道理,说我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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