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投身黑暗,却被一束光照亮。
光照亮了所有的罪行,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
*
江声没想到自己还没找到祁东,宋青云就过来了。
他一边处理自己的伤,一边怨天载地地骂了许多,又不得不往公主府去。
眼下泽城已经被宋青云收入囊中,那便是控制陶溯的一个转机。
江声打算让乔言卿在这个时候装病,他暂且不计较之前种种,哪曾想不用他说,自己就病上了,也算省事。
“侯爷,您怎么来了?”江声一时间不明白为什么宋青云会过来,这里有他守着,自认为不成问题。
“本侯为什么来,你心里没数?”宋青云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都不用正眼瞧他,“楚皓霖和祁东被你放跑了,要不是陶溯一时昏了头,你认为你还能有命活在这儿?”
这里虽是公主府,但宋青云敢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就是有底气的。
江声应声跪下,“属下失职,请侯爷责罚。”
宋青云双指梳理着自己耳坠上的流苏,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所以,是你在城外派人埋伏楚皓霖?”
江声点头。
“呵。”宋青云笑了一声,让人琢磨不出他的意思,“那你这眼睛也没必要瞎一只。”
“什……什么——”
江声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最后一个字音便被扼制在喉咙处,卡在半途,他再也发不出声。
一把匕首贯穿了他的喉咙,鲜血欢快地往地上滴落,最后留给他的只有咚的一下,倒在血泊之中的声音。
“反正都会没命。”宋青云对自己刚刚的话补充道。
江声前一步倒地,陶溯后一步进门。
他皱眉看着宋青云,不明白他不去攻打百林关,到这里来干什么。
宋青云伸了个懒腰,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何不妥,“怎么?你没杀过人啊。”
说话夹枪带棒,连样子都懒得装了。
陶溯回头把门带上,也在一旁坐了下来。他最近的重心都放在照顾乔言卿上面,体会了不少从前没有体会过的,就连情绪也能更敏锐地察觉到。
“江声让你这么生气?”陶溯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如果不是那次江声来找乔言卿,他都还不知道江声在宋青云底下办事。按理说,江声也算是插在这里的眼线,说是趁着他在九朝人手不足制衡他也不为过。
江声死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这个人喜怒无常,也不晓得今天发什么疯。
宋青云一僵,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没从楚皓霖离开的情绪中缓过来。
陶溯正要抿一口茶,水到嘴边才发现这茶水是冷的,意识到这里不是处处都有人服侍的地方。
见宋青云不答话,他也不在江声的事情上纠结。
就算宋青云不动手,江声也迟早会死在他手上。
“我说,你莫不是还沉浸在假象之中?”宋青云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丢开耳坠的流苏,把玩起自己的细辫,嘲讽地看向陶溯。
陶溯沉默不语,不作反驳,他最爱的人已经时日无多了,他不想让她最后的日子还沾着血雨腥风。
而他作为一个王的矜傲不允许他放弃谋划,俯首称臣。
“她虽让你分心,但你根本不可能丢开这一切的算计布局,所有该做的你还是继续做着,无非是没有让她知道罢了。现在何必在这儿假惺惺地装作一个好人?”
“你虽使得一些好手段让人鹬蚌相争而你渔人得利,其实处处妇人之仁。怎么,你还能骗自己放下仇恨不成?”
这话说的不错,江昔自顾自地要在九朝为他传递消息,稍有不慎便会扰乱他的计划,他明明应该立即阻止,却安了家胭脂铺掩护她,由着她胡来。
他明知道江声不是什么好人,却念着江昔的情分不杀他,结果江昔死了,岳绫也没了。
现在又顾及着乔言卿,舍不得主动出击。
宋青云看着面前挣扎的陶溯,愉悦地笑起来,“你以为他们会可怜你的遭遇,留你一条活路?别说九朝的人不会放过你了,那个姑娘,也不会依赖一个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他的人。”
句句诛心,剥开他的伪装,直击他的卑劣。说穿了,他现在只是贪恋和乔言卿在一起的时候,自己那个干净的样子。
有的人,光是想名正言顺地站在别人身边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