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洌越往里面走,鞭子撕裂空气的声音便越清晰,那打在身上,定是皮开肉绽。
雷坤被笨重的铁链吊起来,整个人披头散发,身上是浓郁的铁腥味。
审问官正拿着鞭子挥着,刚扬起鞭子要打,被祁洌一把抓住鞭子踹开他,“谁教你的直接用刑?”
他顺势朝着祁洌磕头,“将军明鉴啊,是已经问过了,他什么都不说才用刑的。”
祁洌在他头顶上嗤笑一声,从雷坤被抓后,他只不过往旁边的房间跑了一趟,也没耽误什么就来了,这里面就打起来了?
恐怕是公报私仇吧。
“行了,都滚吧。”祁洌将鞭子甩到桌子上,啪的一声。
“是是是……”审问官赶紧带着周边的人撤了下去。
祁洌双手环抱在胸前,倚在桌子边,瞄了雷坤一眼,“还有气儿吧。”
被吊起来的雷坤耷拉着脑袋,笑了一声,颤巍巍地说:“小子,你这脾气,真够糟糕的。”
“你有这力气不如把该说的说了。”祁洌敲了敲桌子,“可别等我下手。”
“将死之人,该说什么?”鞭子抽在身上的痛劲儿还没过,雷坤答话有些吃力,鬓边的头发已经被打湿,毕竟年纪大了。
他忽的想起自己抽雷颖双的那一鞭子,更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你的兵力不该这么少才对。”
“心里不愿意的,留他做什么,出来丢人现眼?”
语气听着恶劣,实则这一遣给了那些人选择生死的权利;同样意味着他知道这就是死路一条,所以才这么随意。但是……
“雷颖双不会不愿意吧。”祁洌俯下身子前倾。
“她没有选择,她必须活下去。”雷坤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嘶哑,却又带着一份坚定,“你想护一个人,要么一开始就有那个能力护到底,要么从一开始就不让他卷进来。”
他用大半辈子在证明这个残酷的事实——想要为人遮风挡雨,就得先要只手遮天。
“我可比你想象得无情多了。”垂着头的雷坤终于把头抬了起来,对着祁洌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有小人得志的感觉。
所以他之所以把雷颖双训练得心狠手辣,仿若一个杀人工具,目的就是她走得时候毫无留恋,干干净净。那要这么看,就算雷颖双的衣服没有弄脏,她也会自己出去的,整个事与她无关,雷家也与她无关。
祁洌这么想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雷坤嘲讽一笑,要真能这么无情,他就不会写信了。
“那要是你反叛成功了呢?那雷颖双可不是亏了。”祁洌有些不信,故意激他。
“呵,别拿你那龌龊心思揣测我女儿。”锁着雷坤的铁链开始甩动起来,碰撞在墙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本以为他会有什么大动作,却听他说:“反正我也活不长了,我用我所知道的,换求将军两件事。”
“你说。”
“死后将我的骨灰与我夫人的放在一起,然后,不要再抓我女儿了。”
*
祁洌从牢房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满天的星光在此时显得更加耀眼。
门外有个人好像在等他,祁洌仔细一看,“大……”
楚皓霖回头一瞪,他赶紧刹住了嘴。
“太后死了。”他的额头有些许汗,看来是刚刚急忙赶过来的,“是桑蓝。”
本来乔添睿不管政务,死就死了,但执政的太后一死,就会有很明显的局势动荡。
“用桑蓝的话,应该是陶溯。”祁洌原以为陶溯只是拿雷坤出来试水,没想到还趁着这个机会杀了太后。
他接着把雷坤告诉他的告诉楚皓霖,“他是当年夷境的人,冒名顶替了南煦国那个养在民间的皇子,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老皇帝杀了,成了现任皇帝。”
假装成使臣提前来九朝国,秋露节时能悄无声息地挂在亭子上,脚步落地无声,隐藏的本事这么高——秋猎时候射箭的极有可能是他。
但也不一定,能做到不露痕迹射出一箭的人并不只有他,如果真的是陶溯做的,在逻辑上也说不过去,只能归为挑衅,没有其他任何帮助。
据雷坤所说,胭脂铺和雷家都算是陶溯的眼线,但能让他直接杀了太后,恐怕还有其他收集消息的地方,只是陶溯还不够信任雷坤,没有告诉他。
而眼下最需要得到解决的问题,是该谁来担任下一任皇帝?
这么一看,这些皇子几乎没有谁能用。
“太后没有遗诏?”祁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