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戚二姑娘姑娘身份尴尬,家世败落,无名无分。
哎……
香如在心中默叹,嘴上什么也没说。
戚繁音正要说话,门口便传来谢嬷嬷的声音:“二姑娘。”
戚繁音忙请进来。
谢嬷嬷笑眯眯道:“姑娘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得到户籍的那天,戚繁音就在谋划接回父亲的尸骨,找一处墓地,为他安穴立碑,得以享受香火。
这是她身为女儿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她身边没有可用的人,自己出面十分不方便,左思右想只好硬着头皮求谢嬷嬷。
原本没报多大希望,很多人忌讳和死人沾边的事情,再加上宁安侯府是落罪之家,有谁愿意惹得一身骚?
她求谢嬷嬷不过是走投无路试一试了,和当初求到顾衡时一样。
但没想到,谢嬷嬷一口就答应了,还说她邻居就是个风水先生,拿手绝活就是看墓地。
戚繁音千恩万谢,谢嬷嬷第二天就回家找王先生合计此事。
没想到王先生办事如此迅速,这么快就把地方找好了。
戚繁音失神片刻,才问:“在哪里?”
“宝光寺下。王先生找了一圈,在宝光寺下寻到了一块地,说那里和老大人的八字相合,若能葬在此地,逝者安息,生者兴旺。”谢嬷嬷说道:“王先生看了之后,我又另外找了几个人去看那地,都说是风水宝地。”
戚繁音失笑,戚家满门,死的只剩她和弟弟了。
她如今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而活,朝不保夕,弟弟更是在流放路上遭遇沙匪,下落不明。
这样支离破碎的家,谈何兴旺?
她道:“多谢嬷嬷。”
“姑娘哪里的话,我本就是大人喊来服侍姑娘的,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情。”谢嬷嬷年纪大了,见过许多人。因她是顾衡的乳母,有太多人在她身上花心思。戚繁音的率真和诚恳,便让她格外喜欢。
“我问过王先生,旁的事情都可以由别人代劳,只是老大人尸骨动迁那天,姑娘需要露面,为老大人拾骨。”谢嬷嬷边说边打量戚繁音的神情,不过十七岁的小姑娘,骤逢巨变,家破了,亲人没了,孤苦伶仃,多可怜。
她真怕她一下子又哭出来。
戚繁音鼻尖微酸,止不住地酸。
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父亲的尸骨还在乱葬岗。听说当□□刑后,父亲的尸骨在暴雨之中无人收敛,淋了许久的雨,最后是一个樵夫,敛了他的尸骨,因家贫,只得在乱葬岗挖个墓穴,草草掩埋让他有个可以栖息的地方。
当年侯府宴宾客,宾客如云,高朋满座,欢声笑语通宵达旦彻夜不歇。
转眼侯府高楼塌,宾客散尽,人走茶凉,老大人尸骨遗落街头无人问。
是世道炎凉吗?不,是人心凉薄。
侯府饮宴高歌时夜夜唱的就是人情冷暖世情如霜。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她没什么好抱怨的。
“有劳嬷嬷为我辛苦奔走,既然嬷嬷看好了,那便就这里吧。”戚繁音从妆台上取来个匣子,打开,里面装着很多珠玉银票,她取了两张递给谢嬷嬷:“还请嬷嬷再辛苦辛苦,为我置地。”
谢嬷嬷道:“哪用得着这么多?姑娘快收回去吧。”
戚繁音温温柔柔地笑道:“买房置地是一项,嬷嬷为我辛苦奔走也是一项,我知道嬷嬷看不上这点银钱,但是我的丁点心意嬷嬷要是不收,我寝食难安。”
服侍戚繁音这么久,她的脾气她多多少少也摸出了道。她说一是一,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她的谢是真心实意的,便不再推辞,道谢收下了。
*
靖安侯府。
侯府家宴,席上言笑晏晏,一家人和乐美满。
世子李雁鸣忽然对老侯爷道:“父亲,上次你看好的那块地,没了。”
靖安侯李从业今年来身体不怎么好,犯了几次病,甚至有一次晕倒在内宅。
看了很多大夫都不中用,有人就进言让他设法冲冲喜。
所以李从业和梁家商议,将两家的婚事提前到今年就办,又着人看地置穴,以此冲煞。
前段时间,他找的人在宝光寺下看了一块风水宝地,据说是藏龙卧凤的风水。
李从业便想将地方定下来,让世子李雁鸣去办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