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戚卓安这才从地上重重拔出刀刃,刀刃带起地上的尘土,纷纷扬扬。他举起刀,直愣愣的的朝顾衡砍过去:“你这杀才!欺负到我音音头上了!”
戚繁音吓了一跳,忙拔腿跑过去挡在顾衡身前。
戚卓安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让开。”
戚繁音张开双臂,坚决地忤逆了父亲:“我不。”
“你!”戚卓安奈何不了她,只得生生转换刀刃,拿刀背指着顾衡:“你躲在女子后面,算什么男人?”
顾衡低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道身影,这般孱弱,偏偏怀着一腔孤勇,觉着能保护自己。还是从前那个音音啊,他心中微暖,颤着声对戚繁音说:“音音,戚大人好像不能接受我。”
“阿爹……”戚繁音柔着声音,试探着去拿戚卓安手中的刀。她捏着刀刃,说:“先把刀放下再说话。”
他转动手腕,本想把刀抽回来,奈何怕伤到戚繁音,只好松开手,任她从自己手中把刀抽走,扔到一边。
戚卓安冷着脸,怒视着戚繁音:“你护着他做什么?”
戚繁音挪到父亲身旁,挽着他的手臂,硬着头皮说:“今天是咱们一家人团聚的好日子,喊打喊杀的多晦气。”
戚卓安指着顾衡,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现在还没有娶妻!”
既没有娶妻,这个孩子怎么来的?
也不知道女儿受了些什么委屈,他们离散那一年,女儿才十七岁,如花似玉的年纪被顾衡哄骗着生下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
只要一想到女儿受了这种委屈,老父亲的心就跟被放在火上煎一样。他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都能咬着牙扛过去,唯独见不得女儿受苦。
他满腔都是怒气:“我好好的女儿,沦落到你手里,受你糟践!”
他越想越气不过,又要去捡那把刀,恨恨道:“今天不杀你难泄我心头之恨。”
“阿爹!”戚繁音捉着他的袖子,不许他乱动,轻轻晃了晃袖口,硬着头皮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我流落到梨月坊,后来悄悄跑了出来,很多人在找我的下落,是大人救了我……”
戚繁音等啊等,父亲都没有半点回应,只好再次开口:“大人救了我,帮我脱离贱籍……”
戚卓安依旧沉默着。
戚繁音侧过脸,看到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戚卓安满心火气,可看到女儿小心翼翼不安的模样,听着她的话,心里的火气怎么样也翻腾不起来,到底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他功高盖主遭到皇帝猜忌,一朝家破人亡,音音就不会沦落到那番田地。
说来说去,始作俑者都是他。
可顾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指着顾衡的鼻子臭骂:“就算是他救了你,那也不用你赔进一辈子给他生孩子。他年纪比你长,权势比你大,能帮你的办法有很多,为何偏偏要……!”
言及此处,他怒不可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起伏道:“我看他根本就是别有居心!”
戚繁音眨眨眼,心想阿爹可真真是冤枉顾衡了。当初顾衡待她确然是君子,他们之间的那档子事,后来也是她喝了一壶酒,将人堵在床脚,诱着他应下的。
只不过这些事情难以启齿,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告诉父亲,犹豫的片刻,顾衡道:“大人说得对,我起初救音音的确是别有居心,不过后来我也真的对她情根深种,还请大人成全。”
“我成全你个屁!”戚卓安常年混迹军营,粗话张口就来,冷哼:“你这死不要脸的老狐狸,当初管我叫兄台,一把年纪了却还算计我女儿!”
顾衡愣了下,旋即道:“当初叫您兄台是为了礼数,如果大人介意,从今往后我们先把辈分正过来,如何?戚叔。”
“你!”戚卓安气得五脏六腑生疼,这狗贼不死,难消他心中怒火。奈何音音一直拽着他的袖子,他怕伤到女儿,不敢使蛮力挣脱她,气得往圈椅里一坐,重重拍了下桌子,声如洪钟道:“我知道,以我音音的脾性,当初若非你救她,她说不定早就死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追究那个孩子的事情。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互不相干。你赶紧离开这里,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否则的话我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大人是要我走?”顾衡皱了皱眉。
戚卓安轻咳了两声,道:“没错!”
顾衡低头思虑片刻,认真地答道:“那不行,离了妻儿,我一个人又能去哪里?”
“我呸!妻儿?什么妻儿?谁是你妻儿?别跟我面前耍不要脸。”戚卓安怒不可遏:“滚滚滚,赶紧滚,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顾衡深深看向戚繁音,意味深长地说:“我答应过她,此生她在哪儿我在哪儿,绝不离她半步。”
“胡说八道!”戚卓安爆喝一声,忍不住站起身推搡了他一把:“我女儿自然是要跟着我。”
顾衡朝后跌了一步,撞到桌脚,随即露出痛苦神色,手下意识捂着腰侧。
“大人!”戚繁音见他撞着,兀的心慌,要知道前段时间顾衡刚受了伤,伤口还没好万全,一路舟车劳顿陪她到豫龙城来找父亲。她忙松开戚卓安,朝顾衡跑过去,扶着他问:“怎么了?”
顾衡皱眉,痛苦道:“好像撞到伤口了。”
戚卓安冷哼了声,去拉戚繁音:“别管他,他装的,又不是豆腐做的,撞一下就能撞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