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乃是拜官第一日入宫。
顾衡听说当日金殿传胪、进士游街,这位探花郎可谓是风头鼎盛。
青年探花郎打马御街前,冰润的眸子往街边一扫,多少女子鞋子踩烂,裙摆撕碎。
手帕香包雨一般往探花郎砸去。
探花郎轻裘白马踏金榜。
无限风光。
几人相谈甚欢,旁边的马车陡然开了。
侍从端来杌子,扶着顾衡下车。
他们没想到顾衡竟没乘他的双辕车,而是一辆毫不起眼的单辕马车。
看到他下来,一时噤默。
“顾大人。”片刻后,几人揖手行礼。
梁瀚文顺着恩师和前辈们微倾身躯,抬眸,却摄入左相大人那双冰冷得不带感情的眸子。
眸光微冷,教人心悸。
但那眸光只在他脸上停了一瞬,便微微颔首,与他们一行人错肩而过。
不过如此。
顾衡心道。
他身着紫金蟒袍,那般老成的朝服,穿在他身上,却有压人的气势。
打皇城金道过,官员们都不由自主地向两侧避让。有些背着身没看见,避让不及的,身边的人也赶紧拉一把,把人拽开。
宫门甫打开,就见他先于众人如入无人之地般进了金门。
那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梁瀚文想。
宫道外突如其来的静默随着顾衡背影消失而结束,所有人都吁了口气。
朝臣们重新活过来似的,该聊天的继续聊天,该发愣的继续发愣。
“那就是左相顾衡顾大人?”有今科贡士忍不住问。
“正是。”
梁瀚文顿了顿,道:“顾大人真清冷。”
有人笑道:“朝中上下,也就他清冷得跟个神仙一样。瀚文啊,你可千万莫学他。太清冷了,伤姑娘们的心。”
刚才发问的贡士道:“我听说顾大人至今未婚配。”
“像他这样的人,除了神仙妃子,世间哪有女儿家能入他的法眼。”众人失笑。
一旁等着入宫给贵人请脉的温太医躲在人后,头颅低垂,生怕冒尖儿了似的。
脑海浮出一道倩影,肌肤胜雪,姿容绝色。
戚二姑娘可不是神仙妃子一般的人么。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他就忍不住摇摇头,迅速地甩出去。
呸呸呸,什么神仙妃子,什么戚二姑娘。
他不认识,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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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过后,顾衡走出宫城。
天气渐凉,春荣给他递上大氅。
他低头捏了捏眉心,上了马车。
春荣隔帘试探地问他:“大人,回葳蕤园吗?”
昨夜傅姑娘病了,他纵马疾驰的样子烙在春荣脑海里。
心中不禁揣摩:大人多半放心不下傅姑娘,要去葳蕤园的。
顾衡慢悠悠地瞥向窗外,然后缓缓道:“今日回府。”
春荣颔首应是,却暗叹——大人的心思不是他能猜的。
今日散值得早,顾衡到府还未开宴。
他去永嘉院给顾夫人请安。
孟氏母女都在永嘉院,孟忍冬在和顾甄下棋,两位夫人则在身后谈天,气氛格外融洽。
顾甄输得抓耳挠腮,一抬头,就看到了顾衡,泄气地推了推棋盘:“不下了不下了,输了一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