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古音自觉的跟在陆云起身后,兰朔上了马车后她就乖乖的站在马车旁边,深谙自己是来做奴婢的,没奢求马车里的人能怜香惜玉。
陆云起跳上马车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神色难辨,虽还是不喜欢,但对她的乖觉很满意,至少没有像对陈志那般厌恶。
县令府到驿馆隔着很远的距离,路又崎岖不平不好走,古音虽幼年吃苦,但在县令府陈县令对她有所安排,也算是娇生惯养,至少吃穿从不苛待,出行也从来都是乘马车或轿子,第一次步行就这么远,还要跟着马车的速度,她感觉那条路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苦不堪言。
到的时候两只脚都磨出了血,站在那里都止不住的打颤,若不是她使劲掐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倒下,只怕早就晕倒在来的路上了。
若真是倒在路上,这些人也不会捡她回来的吧!
兰朔似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驿馆是早就备好了的,一回来就有人俸上了热茶,他坐在太师椅上,听着下人汇报驿馆的情况,半杯茶饮尽才想起她这个多出来的人来。
“给这位”他顿了一下。
古音微微福身:“奴婢名唤古音。”
“乐音的音?”
“是”
兰朔沉吟一瞬:“能歌善舞,到是和你很相配。”
古音不知道该如何接,只能沉默。
好在这位新主子不是什么无所事事的人,也就问了这一句就去忙了,让人带了她去后院。
古音以前听陈志同夫人吐槽过,驿馆环境太差,都没人愿意多待,可跟着丫鬟到后院的一路,她看到的都是花叶繁茂,一尘不染,奴才各司其职穿梭其中,看到她也没有丝毫好奇,一看就是规矩严明□□得当的。
吉水县□□不出这样的人,潮州都无可能,只能是从京城带来的。
侍女把她安排在驿馆深处的一间小厢房里,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她不要乱跑,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到房中。
这就是变相的软禁,看样子陈县令失算了,兰朔根本就没看上她,只是为了应付他才带她回来罢了。
这地方偏僻,呆在这十天半月根本见不到人影,不要说勾引兰朔了,之后还能不能再出去都不一定。
不过这样正合她的心意,御史不会永远待在这,等事情办完了就要回京都,到时候她就可以离开了。
送侍女出门,关了房门的一瞬间她就再也坚持不住跌坐到了地上,颤着手拉起裙角,原本不染纤尘的白色舞裙已经沾满了污浊的尘土,遮盖住了混杂在里面的血迹。
裙角下她的一双脚已经肿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绣鞋更是没法看,鞋底都磨得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脚落在地上和直接踩在地上没什么差别。
她试着去把鞋取下来,试了好几次根本不可能,鞋子本来是合脚的,可现在她脚肿了,圆滚滚的一个将鞋子死死的卡住了,鞋边勒进了肉里,再加上四周被磨出了水泡,有的破了露出了皮肉,若是强行把鞋扯下来,和凌迟没什么区别,扯下来她这双脚估计也就废了。
好在在梳妆台上发现了一把剪刀,强撑着扶了椅子站起来,走一步就要停好一会才能继续下一步,短短的几米路程,她走了快半盏茶才走到。
拿了剪刀也顾不得形象了,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才用剪刀一点点把鞋子剪开。
不过剪两块布的事情,她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整个过程疼的浑身颤抖,鞋子取下来的时候,脚周都在不停的冒血珠,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的滴下来,死命的咬住嘴唇才控制住自己不叫出来。
没有药她只能把脚就这么放在地上,屋里的窗户未关全,夜风吹过来反倒缓解了几分疼痛,明明床就在两步远的地方,却没有力气爬过去,她的对面就是梳妆台,铜镜残忍的照出她此刻的狼狈模样。
上次这个样子似乎还是她五岁随父亲逃荒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穿着一双被磨破了的鞋,鞋子不合脚,衣服也不合身,跟在衣着华丽的陈府管家身后,惶然无措。
如今这种惶然无措的感觉又回到了她身上,看着那双惨不忍睹的脚,终于还是忍不住抱住了膝盖。
脊背微微颤抖。
——
前厅里,她走后陆云起终于忍不住,三两句话赶走管家后坐他对面一脸不解的问:“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不是最厌恶女人了吗?把她带回来干什么?”
兰朔撇了一下茶沫:“别人有心送礼,不收岂不是不识抬举。”
“你都知道是有心还敢收,就不怕她是刺客或者探子?这姑娘来路不明,我看还是早些处理了吧!”陆云起把手中的刀摆到桌子上,只等着兰朔点头,他马上就去把人解决了。
兰朔皱眉看了眼那刀,有些厌烦:“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更要留在身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你解决了一个,就不会有下一个吗?至于刺客探子?”他目露嘲讽的看了陆云起一眼:“你觉得陈志像那号人物吗?”
陆云起想起宴席时陈志那副人头猪脑的模样,满脸嫌弃:“给他再做几十年县令,他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我看他就是贪,你看那县令府修葺的如此华丽,只怕平日里没少压榨百姓,今日还故意穿的破破烂烂的,是想让咱们以为他清廉?”
“可惜他那夫人头上的金簪子都忘了取下来,还有糕点做的那样精致,陈府上下竟没一人觉得惊喜,那陈二公子更是扔的到处都是,根本看不上眼,想必是平日里锦衣玉食的见多了,故意做给咱们看呢!”
“压榨百姓,暴力驱赶灾民,欺上瞒下还想贿赂御史,我看这位陈大人也真是不想活了。”
想到今晚那家人拙劣的演技,兰朔也忍不住勾了下唇角,眼中没有丝毫笑意,饮茶低眸间掩盖住了自己不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