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浓那一刀捅的太狠了,陈云泽当场毙命,她自己也没能救回来,景朔劈古音那一掌并没多用力,按理早就该醒了,可古音却一直到回了驿馆都没醒过来。
景朔带过来的是宫中最得力的御医,那御医之前给古音诊过几次病了,知道她的基本情况,也知道这姑娘是个“不省心”的,因此再次看到她浑身是伤的时候只是吃惊了片刻,并没有太大的触动,直到他摸到了古音的脉象。
第一遍的时候他以为是诊错了,所以求证似的又诊了一遍,可诊出来的结果和上次一样,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微妙,手上的动作也认真仔细了许多。
眼看他不停的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还准备去诊第三遍,他身后的陆云起看景朔眉头越皱越深明显是不耐烦了,赶忙催促:“刘太医,她就是被打了几下,你看伤就行了,你这样一遍又一遍,是不相信你自己的医术还是她受了什么内伤很严重!你倒是给个话啊!殿下还等着呢!”
刘太医已经诊完了第三遍,收回手转身看着面前的几人,特别是远处坐着的太子殿下,不知该摆出怎样一副表情才合适。
因此也不敢多说,到景朔身前跪着回话:“殿下,据老臣的诊断,这位姑娘应该是……有喜了。”
“什么!”屋里齐声惊呼。
陆云起,文思言还有以蕊,都是景朔身边的人,以蕊和陆云起还知道点事,知道古音早就是景朔的人了,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竟然有喜了,而文思言是真真正正的啥都不知道,听到有喜了,他第一反应是——
不会是陆云起的吧!
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女人勿近的太子殿下,会在来江南短短三个月,就搞大了别个小姑娘的肚子,这种不靠谱的事情,陆云起做更靠谱点。
可是他知道不可能,一想到昨天夜里以蕊突然跑回来,浑身狼狈的告诉太子殿下姑娘被绑架了,太子殿下生生捏碎了茶盏的架势,刚刚又一路把人抱回来,半点不肯假手于人,分明就是上心了。
可是再上心,受用了就是,这有喜了事情可就大了!
东宫中没有女眷,太子连侍妾都没有,自然也还没有嫡子,宫中那些女人巴不得太子无后,好以此为把柄让陛下废太子,立自己的儿子为储,刚好殿下又不喜女子,让她们白捡了个便宜,这次太子来西南,本就有她们从中作梗,恨不得太子有来无回。
好嘛,这下太子不仅无事,还查清贪腐案,找到了陈志的私库立了大功,如今还解决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女人孩子都有了,破了钦天监说他天煞孤星的谣言,这要是传回京都,估计有些人都要气疯了吧!
他们几个脑子里想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而作为当事人,突然喜当爹的太子殿下却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脸上半分表情都没有,只是如果认真看的话就会发现,他拿着茶盏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放下茶杯,他强压着内心的喜悦快步走到床前,古音还在昏睡,他的视线逐渐下移,落到了她仍旧平坦的腹部。
这里……有他们的孩子吗?
他好想把古音摇醒,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刘太医看着这一屋高兴的人,很不想扫兴,可是——
“殿下”他叫醒了沉浸在喜悦中的景朔。
“怎么了?”景朔还浅浅的勾着唇角,可以想见有多开心,只是看到刘太医脸上纠结的表情,心猛的下沉,一脸严肃的望着他问:“可是孩子有什么不妥?”
仔细想来,他和古音只有在县令府的那一晚,他身边无人伺候,自然也没人问要不要赐汤药,古音年纪小,估计什么都不懂,这孩子就这么留下来了,而从那天之后,她经历了和他一起被困山崖,昨夜又被绑架,还被陈云泽殴打,她身子本就弱,又遭遇了这些,那孩子……
“老臣不敢隐瞒殿下,姑娘本就体弱,又心思重长期郁气郁结于胸,前段时间淋了雨病了一场,昨夜又受了伤,虽然避开了腹部这些厉害地方,可对身体还是影响极大,如今胎象极其不稳,稍有差池,可能就……”
可能就什么,刘太医没说,这屋里的人都门清,几人顿时就笑不出来了,愁云惨淡,以蕊望着刘太医心焦不已:“那刘太医你快想想办法啊!这可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可一定要保住了!”
刘太医当然明白了,来西南的这些天看太子殿下对这姑娘的重视程度他也知道这姑娘必定是个有福的,当然不敢怠慢,就因为不敢怠慢,所以才要说清楚了,不然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他就是再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殿下,老臣自然是竭尽全力保下小殿下,可是……臣刚刚试探了一下,这姑娘的求生本能很弱,她……她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打算,根本不想醒过来,老臣就算再能耐,也救不了一心求死之人啊!”
一心求死?景朔低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即使在睡梦中她也紧皱着眉头,他们相遇才短短的三个月,可他已经见识了太多她的不容易,她的命太苦了,以前还有翠浓这个唯一被她认同的亲人撑着她活下去,如今翠浓死了,她也就不想活了,得是有多痛苦啊,才能在梦里也不敢有片刻的放松。
“是不是只要激起她求生的本能,你就能把人救回来,孩子也能保住?”他侧身问刘太医。
刘太医被这突然来的施压吓的偷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当即跪下保证:“只要姑娘不再一心求死,老臣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了,也定保母子无虞。”
刘太医的医术,是太医院顶级的好,这才会被景朔带出来,原本是怕这西南灾民多怕有疫情,防患于未然,万万没想到来了后却成了古音一个人的专属大夫,在这待几个月回去,他估计能成为专业的妇科大夫了。
他既然敢保证,景朔就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转头蹲在古音床头,靠在古音耳边,突然说到:“古音,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你喜欢自由,让孤放你走,孤本来是不打算放你走的,可现在反悔了,只要你醒过来,孤就让你离开,绝不纠缠。”
“陈家父子的罪行都查清楚了,三日后就要问斩,你不是恨他们吗?不想起来看看?”
“翠浓死了,没救回来,你不是一直说她是你唯一的亲人吗?孤不知道她是什么地方的人,也不知道该把人葬在哪,孤一天事物多,若是那天烦了尸体臭了,孤就只能让人把尸体扔到乱葬岗去,孤听说没有入土为安的人是入不了轮回的,你若是下去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