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夫君。”
秦霜华有了女儿和外孙, 也不期再留在旧君山修行,觉得自己果然尘缘难断,幸亏当初听了老观主的话。
在玉京,她重又住进了曾经的崔府, 当年夫君翻案以后, 圣人就将崔宅赐还了他们, 但他没有来住过,老家里的那些亲戚, 不惯玉京的纸醉金迷,留在江南没来往了, 这里俨然废弃。这段时日, 她一个人前前后后地收拾,也废了不少心力。幸而有个当皇后的女儿,往里填了一些钱, 勉强支撑起了门面。
接下来凭借着一手独步天下的绣工,她也不可能让自己饿了肚子。秦霜华还打算收几个弟子,一来将自己的绝活传承下去, 二来又可为府上添点收益。
车马停在崔府正门,崔莺眠先下去, 车里那人还扭扭捏捏不肯下来,就像是小娘子上轿似的羞答答,崔莺眠看母亲都出来了,才催了他一句, 贺兰桀才慢吞吞跳下车。
也不是第一次见岳母, 但这回却是正式见面, 多少有点抹不开面, 崔莺眠让人将车上的见面礼搬下来, 先送入府中,自己与贺兰桀相携,问母亲请安,秦霜华哪需那些繁文缛节,挥手让免了,一手挽住崔莺眠的藕臂,唤贺兰桀往里走,“饭菜都备好了,还热乎儿着,就等你们来,旁的何须客气。”
又对贺兰桀道:“圣人原谅老身没规没矩,原是莺眠说,今日只作寻常百姓的回门之礼……”
贺兰桀摇头:“岳母言重了。”
崔莺眠觉得搭着自己右臂的男人的手有些微紧张,就如同太后一样,但表面上是一点不显山露水的,锋芒暗藏,大抵就是皇家风范。
入筵之后,秦霜华亲自为女儿女婿布菜,殷勤无比,贺兰桀推辞不行,无奈望向崔莺眠,她眼眸微眨,让他还不快些接住。
丈母娘看女婿,看来看去都很满意,无可挑剔。
贺兰桀还坐在她们俩中间,一会儿秦霜华为他挑菜,一会儿崔莺眠教他喝汤,圣人左支右绌,顾此失彼,忙得不可开交。
席到一半,秦霜华突然举酒,向贺兰桀道:“莺眠是独女,自小让老身与她父亲惯坏了,性格散漫还有些骄纵,常有不讲道理的时候,亏得圣人秉性温和,能有容人之量,莺眠交给你,我与她九泉之下的父亲是千百放心。”
好好地,怎么开始痛贬自己了?崔莺眠明眸瞪得滚圆,目光问母亲要说法,却被母亲秦氏瞪了回来,她声气不敢出,别提多郁闷。
贺兰桀的手在桌下握了一下她的腕,安抚着,脸上客气地失笑回道:“哪里,静女其姝,温柔美貌,娶妻莺眠是存恤的福分。”
秦霜华也点点头,下颌微抬向贺兰桀掌中的酒樽,“喝吧。”
其实这一满樽,贺兰桀还有点为难。并不是他酒量不行,他的酒量早在这几年锻炼得千杯难醉,也只是近来重伤初愈开始养身了,太医交代了谢绝喝酒。但因为是岳母斟的一杯,不得推辞,心道也许只饮一点不大有妨碍,便仰头要喝。
一只素手从旁伸出,将他手里的酒樽夺了下来,贺兰桀诧异偏头,崔莺眠握着那酒樽,柳叶眉微弯:“娘,你就别为难存恤,他不能喝。”
未免扫兴,在男人激动地注目之中,安慰地也摸了摸他的手,“我喝。”
说完,她仰头将酒喝了,一滴不剩。
秦霜华也知道贺兰桀前些时日重病,没打算真让他喝酒,但这也正让自己看明白女婿对女儿的珍重之处,缓缓笑道:“喝茶吧。”
“嗯。”
贺兰桀自己斟了茶,以茶当酒,与秦氏碰盏。
筵席过后,崔莺眠带贺兰桀步入自己曾经的闺房。
母亲的记忆还是很好,将这里打理出来之后,与从前并无二致。
坐在那张柔软的床上,崔莺眠看着从外面进来的他,有点儿手足无措,仿佛双手双脚都不知往哪里摆动,她眨眼道:“你怎么了?”
好像兴致缺缺的样子。
贺兰桀道:“你带别人来过吗?”
崔莺眠一怔,随即摇摇头:“你想什么,这里是我的闺房,外人怎么可能进来!”
说罢她从床上跳起来,走到他面前,一指头戳他脑门:“你最近是不是醋成精了?”
铁定是因为萧子初。
明天一块儿去见他,把话说穿了大家都好!
贺兰桀暗道自己多心,连忙道:“眠眠我错了,你别恼我。我真是——”
他一拍脑门,懊恼地嘟囔自己破嘴。
崔莺眠樱唇微扬,此时因为薄酒浅醉,些微的醉意上涌,酒晕潮红,羞娥凝绿,一笑粲然生光。令他有些看痴了去,崔莺眠握住他两只手,柔软的身子朝他倚了过去,怕嫌不够,放开手切实地搂住他的窄而精瘦的腰,变成一个旖旎的拥抱。
“就觉得,你吃醋还挺可爱的。”崔莺眠闭上眼睛,靠在他胸膛上闷闷地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