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脚被他握了的脚踝无一不还发着烫。
姜芜低头看了眼,霞光退去,夜色泛起,屋内的灯依旧未点燃,眼前景一齐看不得太太清。
她等了有半晌,听见屋外响起渐渐走近的脚步声,想了想后,将盖头重新盖在了头上。
她刚刚将手放下,恰好房门被苏墨从外推开。
有木盆被他搁得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的砰声,紧接着的是帕子入水的声音。
姜芜的一手被苏墨执了去,温热湿帕擦过,姜芜才想起白日在女娲娘娘庙里时,她有一会儿站不住,靠着木柱扶了会儿,掌心沾上一记香灰印。
“另一只。”苏墨道,见姜芜磨磨蹭蹭,干脆自己又先去逮了她的手。
姜芜抿了抿唇,模糊红景前,忽地光线一亮,应是苏墨将屋内的烛火点燃。
一切都做得妥帖后,苏墨才站在了姜芜身前。
一日来的种种情绪泛上心头,让苏墨伸出手的顿在了半空中,久久未曾下得去,心头有刚开始时她的不愿,也有女娲娘娘庙她的认命,桩桩件件,没有一样,是她心甘。
就来后来拜头时,也是他给她说,若是她还同他倔着,难做的人是骆医仙,人是他托骆医仙去唤来的,事情也是他托骆医仙去办的。他倒是无谓,大不了同她一起闹到最后,他与她也不差这一件,可旁人对骆医仙就会不一样了。
苏墨想到白日里的走庙桥,提唇笑了笑,不管如何,这婚到底是成了,她若是想要走,也注定离不了他。
两手捏住盖头一角,苏墨到底是掀了那张红色的盖头。
身后暖黄的烛火摇摇曳曳,印在她的脸上,只会添上几抹别样光彩。
记于心底的温情眉眼,被他亲自涂上口脂的红唇,有哪一样不是在证了他所期盼。
今日一番,也是值了。
姜芜被苏墨看得有些发憷,眼神也变得躲闪起来,她试着开口唤他,“公子?”
苏墨不喜看到她袒露了不加掩饰的怯意的瞳眸,先一步地伸手捂了她的眼。
他不愿去想她是作何感受,只要他自己看不见,就尚可,甚至有一丝的假想着,在他掌心的那双眸里应也该是带了同他一样的期盼的。
但掌心之下,是眼睫一颤一颤着,扰了他的所想。
苏墨仍是未松手,目光落于她的唇上,当时他给她抹的口脂确实是过多,一天过去,唇还是红艳。
苏墨神色晦暗,松了手,拇指重重替姜芜擦着唇上的口脂。
姜芜得以重见光明,唇上却是被他擦得发疼,火辣辣的疼。
她皱眉,想唤他停下,忽地,唇被他微低了头下来含住。
似是为防她逃,苏墨又捧了她的脸,加深吻意。
姜芜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于苏墨而言,不过是不轻不痒的举动。
察觉到怀中人身子有些发软,苏墨才松了她,但仍是与姜芜隔着极近的距离,说话时,薄唇总是会无意地擦过她。
“我们,成亲了。”苏墨顿了顿说道,似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此话一般。
“不管将来如何,你都不能走的,永远都是我的人。我们既成了亲,若是你再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孩子生下来,他会叫你娘,叫我爹,是我们共同的。有了孩子,你不能再将他一并给弃了的。”
“你家中人曾弃过你,你总不可能甚想成为他们一样的人。”苏墨知道姜芜的身子发颤,握了她的手,死死和她扣着,“我们会在一起,不管是以前,还是将来。你要相信,既然九年了,你都不能离,将来也不能离。”
“我们,会永远,这辈子,下辈子,都在一起。”
姜芜抬眸时,撞见的,是苏墨望着她一言一字信誓地说。
说是成婚,但真真除了一身的喜服,没有哪一处的像了成婚。
女娲娘娘庙里,拜堂只两拜。夜里,只有掀盖头,没有合欢酒。
就连一纸婚书都没有,又算哪门子的成婚呢。
姜芜垂下眸,不再去看。
但苏墨又捧了她的脸,落下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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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因入了初冬,气温比之白日里的,可算是骤降。
姜芜眠浅,注意到身侧传来点点声音,她以为是苏墨又入了在平阳侯时曾有过的梦魇,默然转了个身去看。
眉头紧皱起,是以前冬日里若落了大雪后,他腿疼起时的模样。
多年前她曾见过一次,见到他疼得差点在床上翻滚,他看到她来,执起一旁的东西,就往她的方向砸去,她吓得跌坐在地上,重物“砰”的一声砸到房门上,坠落于她的脚边,只差一点就会砸到她。紧接着,是他的一字重呵“滚”,她几乎是颤着腿从地上爬起跑远,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在他腿疼的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