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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苏墨正在书房内,探子如实禀告,说是姜芜离了春宁郡,回了京。
苏墨扯了扯嘴角,京中于她而言倒不如了一个她曾待过的牢笼,去什么地方不好,为何偏偏就是回京。
探子一五一十地继续告诉苏墨姜芜的行踪,他说她只在京中待了五日,不过并没有去别的地方,就只是携小公子去了一趟承恩寺。
“承恩寺?”苏墨喃喃重复,脑中一疼,忽地记起这是昨年七八月时,他与她一起去过的地方,若是要仔细说来,其实应该不能算是一起,他只是待在了寺外,只她和关月二人去寺内。
承恩寺外的姻缘树下,曾被他挂上了写有两人名字的许愿牌,在许愿牌的背面上,他又更是添下了“愿结同心,白首不离”的八字。
眼下铺于书案上的白色宣纸上,竟也被他下意识地写上了自己曾写过的八个字。
一笔一划,皆是“愿结同心,白首不离”。
探子话落垂首而立,苏墨目光移过,注意到自己到底在纸上写了些什么,万千痛苦思绪猛地回转,全是当日她坐在了书房门外的台阶上哭着道出的那几句绝情的话,还有未有回过一次头的决绝背影。
没有一字是应了,全然是背道而驰。
苏墨一把将纸张捏成了一团,不再看一眼地用力掷于门外。
探子估摸着势头不对,很快地便退了下。
书房再次空无一人,安安静静,苏墨两手撑在书案上,胸中疼痛无比,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又觉不甘心,一并将案上的笔墨砚台一并朝着纸团的方向狠狠砸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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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如此,可探子依旧每月都会照着苏墨的意,来给他禀告姜芜的近状。
苏墨从他的口中,知道了后来姜芜回了乐晋,回了她最开始的地方,也是她唯一能去的地方。
再后来,她在一处小镇上安定了下来。
再后来的后来,摊子每月来禀告的事情,回回都差不多,亦或者又可以说她的生活终于趋向了如意,一切安宁,都是她想要的。
就只有他自己,杵在原地,一点儿也没有好。
探子回回来禀告后,苏府里的人那几天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苏墨总会找着各种各样的法子折腾他们。
偏生苏墨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负了手冷冷站在一旁,那模样摆明了就是在说,都是他们自己活该,该怪他吗?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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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芜走后的一年半。
贺管家年纪大,实在熬不住了,想着办法希望苏墨能够不要再计较了,就当饶了他们吧。
贺管家想着苏墨如今这样,多半就是因府上还有几件仅剩不多的姜芜的东西吧。
人虽走了,东西可还在,抬头不见低头总会见,贺管家怕苏墨见了会心烦,更疑苏墨睹物思人,思来想去,倒不如来个干干净净。
如此,贺管家鼓足所有勇气,直接去请示了下苏墨。
今日恰是探子来禀告的日子,探子说,有人来寻了姜芜,好像那两人恰是她的哥哥与嫂嫂。
苏墨想到探子说的“其乐融融”四字,眼皮也不抬地对贺管家轻飘飘道:“都扔了吧。”
所有的东西,在仅一刻的时辰里,都被贺管家命人统统将其利索收拾,一件也不剩。
晚间,苏墨再次回榆苑的时候,原本就空荡的榆苑,如今是更死气沉沉。
他立在院中,仅身后一道斜斜的月下影。
其实姜芜剩下的东西不多,不过十样,如今全然没了,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苏墨是愈看榆苑愈烦,又觉好像这一切都是因着苑子起,更觉这苑子恶心了他,为何不跟着一同消失个干净。
一把火自榆苑里的正屋起,越燃越大。浓烟滚起,火焰骇人,将榆苑一并给吞噬进了火海之中。
苏府里的众下人赶到这处来的时候,榆苑已经被毁了一半以上,根本连救回来的机会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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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芜走后的整整两年里,探子皆是了每月都会来苏墨禀告姜芜的近况,没有一月差了的。
姜芜走后的刚好两个年头又五个月。
这回探子禀告之时,支支吾吾始终埋了头。
好半晌,探子才勉勉强强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说是最近总有一男子来姜芜的家中,给她和苏恒之帮忙。
苏墨面上淡淡,听不出喜怒地问:“她拒绝了吗?”
探子将头垂得更低,“没有,甚还有媒婆近日总是,总是来给姜姑娘,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