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后来她回京城,去了一趟承恩寺,想要还愿,才第一次地认认真真地看他曾写下的“休书”。
他的字迹太过潦草,这也是她当时在弯腰拾起恍恍地看了一眼,并未瞧出个什么大概出来。在承恩寺外,她一字一字地细细辨别读去时,才知上面所写的内容哪儿是什么休书,整张纸上反复就只八字,“愿结同心,白首不离。”
“公子说过的,我们这辈子最好都别再见的。”姜芜垂了眸地道。
苏墨一哽,她总是能一句话地就将他堵得满腔的话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可偏生这句话又确确实实地是他曾说过的,他还又能怎么办。
忽地,在气氛僵住之时,恒之不知道怎么地醒了过来。
他的年纪太过小,半夜被惊醒时,总避免不了地要低哭一会儿。
姜芜轻拍他的背后,柔声地安抚着。
恒之因白日里见过苏墨的面,况且他又还是被苏墨给抱回来的,说是心底怕,再怎还是有点印象在那里。
故此恒之趴在姜芜的身上时,一直是望着旁边的苏墨。
姜芜顺着恒之的目光往苏墨的方向看了眼,已经很是尽量地委婉与他说道:“公子,你在这儿,恒之有些怕生,会睡不着的。”
“我是他的爹,他怕我?”苏墨咬了牙地一字一句问,着实觉姜芜就是想故意来气他的。
恒之抽抽噎噎,姜芜爱子心切,起了身问:“那公子睡这儿?我和恒之去睡你之前睡的那间屋子?”
闻言,苏墨一把拉住了姜芜的手,抬了眸望着她地问:“你就真有必要分得这般清?”
可良久,他都未等来姜芜的答复,一字“行”从嘴里溢出,提了唇地站起身。
苏墨方走出屋子,身后恒之的抽噎声没过了多久便是停下,如此一来,倒还真的还有几分像恒之之所以睡不着,全然是因了他。
苏墨脚步顿住,再次提了提唇,恍然间,他又想起了方才做的那个梦。
忽地记起今白日里恰正好有人来给姜芜送了一小提药包,还是他接过的,与梦中的所有场景皆是如出一辙。
饶是他前二十五年来,从不信梦境这种东西,在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点的时候,仍还是被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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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恰是廿八。
自从苏墨做了那个莫名的梦后,他就一直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姜芜,看她的身体是否真的是不适,还有现下所发生的一些事情,是否都是与梦中的一样。
怎知今日的所有,贴窗花,挂灯笼,还真真是一样也无差。
这边的苏墨是心情坏到极处,那边的姜芜却是从一早起,眉眼间就添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没有人不喜欢喜庆的。
她与恒之在一块儿时,每年她都是给家中贴了窗花,挂了红灯笼的,今年也不能例外。
可当她贴完窗花,正要再去将红灯笼挂在屋檐下时,苏墨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接过她手中的灯笼,是要帮她挂上的意思。
他的身量比她高了差不多有半个多头,站在凳子上,轻轻松松地便可将灯笼挂上。
苏墨记得,在梦中姜芜挂灯笼的时候,因头晕,从凳子上摔下来过。
此时他望着像是一点儿事也没有的姜芜,蹙了眉地问:“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不舒服?”姜芜眼底疑惑,“什么不舒服?”
是指她对于他帮她挂了灯笼后,感到不舒服吗?
毫无意外,苏墨也从姜芜的眸中读出了一句话,心中一哽,难道他于她而言,可真就至了这地步?
但又转念一想,终归又比她犯晕强。
万一呢,万一那个梦又只是了一场普通的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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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日。
苏墨又记得在梦中时,是姜芜先问他什么时候走,能否陪她与恒之去看宜湖边上看烟花表演的吗。
而今日,他一直在暗中等了许久,都未等到姜芜来给他说这一句话。
想起梦中她于今日倒下的模样,他的心就又是一阵一阵地抽着疼,半刻也未稍好过,一分一刻,皆是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了,姜芜也的的确确是想与恒之去看烟花。
只不过是只她和恒之二人,并没有来找他陪同。
还是苏墨看见姜芜抱了恒之欲出门,他问她们想要去哪里,才知道原她仍是想与恒之去宜湖边上看烟花表演。
苏墨闻言时,立即地突口而出道:“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