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竹继续道:“我只是为你不平,去这种地方真是辱没了你。”
裴钰却道:“哪有什么辱没不辱没的,我也是男人,没什么去不得的。”
宋玉竹这话说的像是把他当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去这一趟,就变得不清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那里干了什么?”
裴钰知道宋玉竹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只是淡淡道:“没有。”
宋玉竹将信将疑:“那你与那个花魁谈得如何?”
“她虽沦落风尘,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说明来意后,她也未纠缠。”
“那是如何解决的?”
“给些银两就是了。”
宋玉竹觉得奇怪:“当初她看着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赖着孟璨,非要孟璨给她个名分,不然就将此事闹大到人尽皆知,孟璨软硬兼施,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也不见她松口,怎么如今你一去她就改变主意了?”
“她不过是拿这事作为自己的筹码,想多为自己争取些东西罢了,我想,能用银两摆平的事,孟璨应该也不在乎是多少钱了,毕竟比起这事闹大后带来的损失,这点钱也只是杯水车薪。”
见宋玉竹放下了疑心,裴钰道:“我累了,先去换衣服了。”
宋玉竹看着裴钰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出门时穿的并不是这一身衣服。
他肯定是有事瞒着她的。
裴钰沐浴之后换了身干净衣服,回到了房中,对还在屋内候着的下人道:“回去休息吧。”
“是。”
他对宋玉竹的那番话,虽说也是事实,但他也是隐瞒了部分的,选择性地将宋玉竹爱听的内容告诉了她。
他与宋玉竹算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他对宋玉竹自是十分了解。
在屋内发生的其他事,以宋玉竹的性子,他若是告诉了她,恐又会生些事端。
他也不知为何,他与宋玉竹会变成如今这般的关系,明明他一直只当她是亲妹妹而已,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
裴钰想起了些往事。
他叔叔为人和善忠厚,婶婶在世时,两人感情甚好,所以婶婶去世后的很多年,叔叔并未有再娶的打算,直到遇上了宋玉竹的娘亲,虽那时她还带着五岁的宋玉竹,可叔叔也不在乎,两人在一起后,叔叔对宋玉竹更是像亲生女儿一般,对她是极好的,没想到七年前的那一日,叔叔去了他家,而宋玉竹被娘亲带着外出,他也恰好不在家中,也就是那一日,他们再回到家中,看到的就是让他永远不能忘记的惨烈一幕。
至此以后,他便与宋玉竹和婶婶三人相依为命,他那时年少,还未有谋生之能,加之宋玉竹年纪尚小,所以维持生计的重担都落到了婶婶一人身上,也是因此,她积劳成疾,身体从那时就开始不好了。
他在京城安顿好之后,便要去接她们二人,没想到再回到那处,听到的却是婶婶病重生命垂危的噩耗。
大夫看过,只道是无能为力,回天乏术,婶婶自己也已明白,所以拉着宋玉竹和他说了好些话,也算作她的临终遗言。
裴钰记得,她那时已经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说起话来断断续续,很难听清一两句,发声时听着十分吃力,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能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知道,自己不行了,只是放,放心不下你们二人,我,走了,你们,二人一定要相互扶持,好好活着,我下去见,见到了他们,也才算,有个交代。”
宋玉竹已经哭得声嘶力竭,趴在床边,哭喊着让她不要走,他那时已入仕为官,虽然也是极伤心的,可还是忍着没有哭出来。
他握住她的手,承诺道:“我一定会的。”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抬起了瘦得皮包骨头的手,拍了拍宋玉竹的头,安慰道:“别,别哭了,人都有这么一回,如今,看,看到你们二人好好的,我,我也算放心了。”
裴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承诺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好,你你是个好孩子,我,我相信你。”
说完最后这一句话,她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宋玉竹抱住了裴钰,失声痛哭。
后来,婶婶下葬后,他便要带着宋玉竹去京城,可宋玉竹却拒绝了,说要为母亲守丧,按理来说,裴钰也该如此,但因他那时刚上任不久,也不该过多耽误,只待了三日,便赶着回京了。
临走时,他嘱咐宋玉竹:“若你什么时候要来京城了,记得提前书信告知我,我派人来接你。”
“好。”
裴钰说完便要上去马车,没想到却被宋玉竹叫住。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