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琴跟在沈子微身后,直到了一间屋子才在门外停下。
竺琴往里看了一眼,这才明白这是哪里。
裴钰站在这具烧得焦黑目不忍睹的尸首前,迟迟没有动作。
见沈子微进来,他厉声质问道:“你凭什么认定这就是她?”
这般样子,模样都瞧不清,如何能确认身份。
他不会相信。
“她的左腿有一小块疤,那时候她七岁的时候软磨硬泡让我带她出宫去玩,她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不慎擦伤的,虽然当时及时让太医看了,可还是留下了一块很淡的痕迹。”
裴钰往尸首走近了些。
与平日的果断沉着相比,此时的他动作明显迟缓了些,陈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副模样的裴钰。
裴钰伸出了手,将白布掀开,虽然是极不想承认,可那块痕迹即便是在烧焦的腿上也能看得清晰。
此时屋内十分安静,几乎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陈从见状,忍不住道:“大人,还是……”
“闭嘴!”
沈子微见到这番场景,上前几步,一把拉着裴钰,走到前方,掀开了原本还盖在尸体脸上的白布,指着女尸颈间道:“看到了吗?”
“这是她一直戴着的那条项链,独一无二的,天下再找不出第二条。”
在看到女尸手腕上的镯子时,裴钰脚下一软,身子晃了晃。
陈从赶紧过去扶住了裴钰。
“大人!”
这个镯子是他送给她的,在他们成亲一个月的那一日,是他费了不少功夫才找来的,因为她说喜欢。
虽然孟沅澄口里的喜欢可能也不过十天半月,过了新鲜劲这东西恐怕就会被扔到一边,但裴钰还是去找了。
裴钰还记得她当时看到这东西时的神情,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一把抱住了他,还跟他撒娇:“你不是说麻烦吗?”
“是很麻烦。”
这镯子是私人珍藏,偏偏主人又是个自诩超脱十分高傲的人,他上门说明来意后当场便被拒绝了,当他说到可以出几倍的价钱时,更是直接被人请出来了。
“那个人怎么肯卖给你的?”
“因为看到我的诚意了。”究竟如何来的,他肯定是不能跟孟沅澄细说。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才肯卖的?”
“这你就别管了。”
孟沅澄看了眼手中的镯子,踮起脚在裴钰脸侧亲了一口。
“好吧。”
孟沅澄拿着镯子瞧了许久,越看越觉得喜欢,戴到手腕上,举到了裴钰眼前:“好看吗?”
“还行。”
“什么叫还行?”
“我看不出这个跟你有的那些镯子有多大区别。”
“怎么没有,区别可大了。”
不像他所猜想的戴了几日就扔到一边,这一次,孟沅澄出乎意料地十分钟情这个镯子,一直戴着,几乎是从未摘下。
裴钰第一次流露出这般追悔莫及的神色,沈子微更觉痛快。
“她为什么会死,都是因为你。”
“她出来的这几日一直藏在那里,要不是你一直在找她,她又何必藏得这般辛苦,她宁愿一直待在那宅子里足不出户,也不愿被你的人抓回去,若不是一直在那处,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知道她说过什么吗?”
“她宁愿死也不想再被你抓回去,不爱她却要一直绑着她,你这种人才是最卑鄙无耻的,你有什么资格操控她的人生?”
裴钰听着沈子微的句句指控,没有反驳。
对于如今这一切,他从未后悔,即便再来一次,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此刻的事,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或许这就是他自信一切尽在掌握的报应吧。
他没有想到孟沅澄想要离开他的决心竟有这般强烈。
他总认为孟沅澄总有一日会想通的,即便这日子会长了些,他也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