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瞳孔骤缩:那个老女人真的死了?本帝卿气死了她的姨母,她能放过本帝卿么?
翻看孝衣的手顿在半空,心里七上八下的,半晌也没想出应对之策。
穿过四天的袍子不能再穿,他纠结半晌,扯下孝服,一件一件往身上披,系好腰带,整理好衣襟,抬头往二楼张望。
新问题又来了。
明月阁就一间卧房,那他住哪呢?难道要上楼,与那个女人共枕同眠?
李宝樱嘶哑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不愿意上来睡,就拿了被褥睡一楼软榻吧。”
华容暗松一口气,抬步上楼。
门扉虚掩,屋内没有掌灯,借着月华,隐约可以看到女人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华容犹豫要不要进去。
李宝樱道:“进来。大娘尸骨未寒,守孝期间我不会胡来,你大可放心。”
不知为何,看到她暗藏悲伤的背影,那颗坚若磐石的心,莫名有些难受。
换做一百年前,女子是柔弱的存在,要依仗男人才能生活。
朝代更迭,万千女子成为独挡一面的家主,以娇弱的臂膀为家人遮风避雨,风光无限的同时,背后的压力怕是也不小吧?
华容定了定神,推开虚掩的房门,借着微暗光线扫视一圈,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被褥,走过去,抱起被褥离开。
临走时,不忘关好房门。
下了楼,铺好被褥,躺在榻上望天花,无法入眠。
他从十岁起就有失眠这毛病,每晚要依靠安神香才能入睡,此时没了安神香,他是睡不着的。
翌日,他是被鸟叫声吵醒的,缓缓睁开眼帘,后知后觉自己竟然睡着了,颇感意外。
失眠这毛病,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来到金银寨之后,竟然不治而愈了?
他掀开被子起身,看到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早膳,精致的瓷盘盛着精致的小菜,粥里还加了补气血的阿胶红枣。
三伏天,明月阁却冷冷清清。
华容有些奇怪,目光朝二楼望去,只看到敞开的房门,心知李宝樱已经离开明月阁,安心坐下来享用早膳。
早膳刚吃到一半,王满匆忙跑回明月阁,由于步子太急,险些被门槛绊倒,一个踉跄扑到桌子前。
王满趴在桌面上,气喘吁吁地说道:“主君,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华容停箸,满目不解却仍旧一脸清冷孤傲,不以为然道:“为何要躲?”
王满解释道:“本来大长老要治主君的罪,大长老一死,其他几位长老将死因归结于您,要您给大长老陪葬,被大当家压了下来。”
“但……”王满想起此事就心惊肉跳,掬了一把虚汗,“这回不仅是长老们发难,而是族里所有人联合起来弹劾您,大当家被众人堵在长老堂走不开,让我回来告知您一声。”
“弹劾我?”华容轻嗤:“弹劾本公子的人很多,本公子几时怕过。”
满朝文武弹劾他的时候,情形不比现在糟糕,他尚且能沉稳应对,挺直脊背立于百官面前,与百官唇枪舌战。
只要他出马,没有打不赢的口水官司,几乎屡战屡胜。
没办法,谁让他亲妹妹是女帝呢。
华容拒绝道:“让她们来押人好了。”
他信心十足,吃定了李宝樱不敢拿他怎样,倘若一国长帝卿死在金银寨,仇怨一旦结下,金银寨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主君……”王满还想再劝,王旖带着一众少女进门,揪起王满的后脖领提溜到一旁,斥道:“好小子,长能耐了,还敢跑回来通风报信,这是不把你姐放在眼里啊。”
“不不不。”王满忙不迭摆手否认,“我们可是亲姐弟,我心里自然是向着姐姐的。”
“呵。”王旖斜了他一眼,啧啧道:“跟着大当家混久了,还学会了油腔滑调,一边待着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她这个弟弟就是个草包,没有胆量给小夫郎通风报信,很显然是受大当家的差遣而来。
王旖念着李宝樱的收留之恩,现在对大当家这个貌美小夫郎也是爱屋及乌,余光扫过身后姊妹,给华容使眼色。
华容眉骨跳了两下,坐着没动地方。
王旖朝他挤眉弄眼,用嘴型无声说道:“跑!”
华容知道,若无李宝樱允许,他踏不出金银寨半步,贸然逃离,百分百会像上次那样,落个被抓回来的下场。
而眼前女子就是坏他好事之人,此时此刻又来装好人,华容不敢轻易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