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给了他后脑勺一下,“说什么呢,我定然会成为将军的,不过是迟早的事。那便说定了,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军师了。”
他心动了,但还是认真地同她理论,“你若想叫我做你的军师,那你可能答应,以后只有我这一个军师。”
少女一口答应,“那是自然,我要那么多军师也无旁的用处,况且别人与你不同,他们多瞧不上女子,便是成了军师也不会用心辅佐我。还是阿晟好,我只要阿晟你这一个军师。”
“说定了,你不可骗我。”
少女点头,“我不会骗你的,这整个大营,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
后来,他便以军师的身份陪着少女,在她还不是将军的时候便为她出谋划策,助她擒贼首,立军功。
少女成了将军,他便如她承诺的那般,成了镇北将军唯一的一个军师。
只是他成了真正的军师后,却未能帮她再出谋划策哪怕一次。
而现在,她最信任的人却变成了那个在她身边也不能逗她开心的陈景,陈景他何德何能。
这中间,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呢。
薛嫣回营后没两日,潇长枫便收到了京中传给暗卫的密令,密令上说,叫潇长枫带着朝云公主即刻返回京城。
“是谁将寻到朝云的事,报回了京城。”潇长枫的声音冷到叫人胆寒,暗十一跪在地上,觉着下一秒自己可能就会被当场斩杀。
“回……回殿下,是……暗七……”
潇长枫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密令,语气平静,“我记得我说过,回京时我自会带着朝云。你们是父皇派给我的暗卫,暗卫不听命令,当何罪?”
暗十一止不住地发抖,离开京城越久,他就越觉得这位年纪最小的七殿下不同寻常,但是他瞧自己一眼,就如同冰桶过心,凉到了骨子里,“当……当诛……”
“你即明白,我便不多过问了,如何处理,如何向父皇回话,我想你应该知道。回了宫,你们是父皇的暗卫,但在这,你们便只能效忠于我。不忠之人,不留。”
“是,殿下……”
暗十一神思恍惚地退下,为暗七感到有些可惜。
刚才七皇子便是要一刀结果了暗十一,他也是不能反抗的,这就是规矩,但暗七没能转变过来。
暗十一突然有种奇异的想法,这位向来低调不受宠的七皇子,也许才是最像景皇的那一个。
至少他们都同样的,心狠手辣。
挥退了暗卫,潇长枫呼出一口气,面沉如水。
密令被他送到了烛台上,烧的连捧灰都不剩。
密令已经传过来了,相信明面上的圣旨不日便会抵达,他不得不先一步带着朝云回京了。
只是那个叫什么李晟的军师还杵在这碍眼,打眼一瞧他就知道,他定然是对自己的小姑娘有些想法。
真是烦死了。
医馆内,潇云凤得知近日便得回京,简直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但她兄长派人盯着医馆,再想逃是万万不可能了,况且她一逃,还在医馆的薛严定然会暴露。
她不是很想让兄长为难薛严,毕竟是她的驸马,要欺负也只能是她欺负。
“病秧子,我得随皇兄回京了。”潇云凤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薛严眼皮都未抬一下,“那不是挺好,如此你便不用再日日抱怨祁山什么都比不上京城了。”
潇云凤瞪大了眼,似是不敢置信,“病秧子,你还有没有心?我要走了,你居然没有半分不舍?”
这次薛严抬了抬眼皮,非常敷衍地给了她一个眼神,“你都说了我是个病秧子,命都快没了,要心作甚?”
潇云凤扭头不看薛严,独自一人生闷气,薛严见她不说话,也便重新低下头,扫着自己手中的一本医书。
过了半晌,潇云凤负气地转了回来,万般艰难地开口,“是我不好,病秧子,你莫生气了。”
这次薛严终于抬起头瞧了瞧她,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就在潇云凤要彻底炸毛时,薛严重重叹了口气,“你不好在何处?”
潇云凤这次回答的更艰难了,“我……我不该同梁大夫讨那种药,还……还下进你的茶水中。”
听见这回答,薛严也是颇不自在,但他知道,这次若不能治住这个无法无天的公主,以后就别想有消停日子了。
前两日,她就因为好奇,居然同梁大夫讨了对男子……的药……
他只是因毒而身体虚弱,并不是那方面不行!
那药害他气血翻腾不止,结果吓到了这小公主,她一溜烟跑了,他偏偏身体尚还虚弱,捉又捉不住她,又不得洗冷水浴,最终以吐了好大一滩血为终结。
事后梁大夫严肃训斥了这胆大包天的小公主,但她一直僵着不肯认错,才有了如今这出。
瞧着潇云凤满脸被迫道歉的委屈,薛严开口,“公主,我是谁?”
潇云凤眨眨眼,“怎的,我把你毒傻了么,你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了?”
薛严心累,“我是你的谁?”
“你是我驸马。”
薛严语气凉凉,“你还知我是你驸马,你若瞧不上我想叫我快些给下个驸马让位置可以趁早说,莫要再给我下那种药了。”
薛严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何况为夫并不是不行,用不着那种药。”
潇云凤沉默片刻,脸涨得通红。
第50章 医馆寻人
薛嫣收到潇长枫要提前回京的消息后,整个人都炸了。
他若现在回去,府中空空无人,岂不是就叫他发现先前那个薛嫣是她假扮的了!?
薛嫣眼前已经出现潇长枫勃然大怒继而圣上勃然大怒的画面,薛家七十八口人,卒。
她一点也不敢保证凭着薛严那个家伙在公主心中的地位能绕过薛家满门上下的欺君之罪。
对圣上来说,他可以欺骗臣子,但臣子不能欺君。
不能让潇长枫先一步回京,除非薛严能同时滚回去!
薛嫣立时想到这一点,急忙不顾陈景的阻拦翻身上了马,“陈景,你要是敢把我离开大营的事情捅给公主,你就提头来见我。”
陈景倒吸一口凉气。
作为将军的副官,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被将军威胁。
“可、可是将军,您伤还没好呢,单手驾马太危险了!”
薛嫣充满嫌弃地瞧了他一眼,脸上挂着「你在教你家将军做事」的表情,开口道,“我骑马比你用腿走的时辰还长,收起你的质问。”
陈景觉着仿佛被人一刀扎进了心窝里,倒不是疼,就是格外屈辱。
以至于薛嫣骑马扬长而去后半晌他都呆愣在原地,直到李晟寻到他,“将军呢?”
陈景回过神,“啊……啊?将军?将军出营了,说有……有些私事要去处理。”
李晟不赞同的瞥了陈景一眼,“你作为将军的副官,就让将军一个人出去?你不知道将军身上还有伤么?”
猛地被数落了一通,陈景心里有些不舒服。
李晟作为军师,是被允许自由出入军营的,将军受伤在守备府的时候,也没见他来探望将军,现在倒是表现得十二分关心似的,谁知道真的假的。
“军师训的是,但是将军不允许我跟去,说我要私自跟她,就军法处置。”
虽然将军没这么说,但他只是拿这个借口堵军师的嘴,将军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生气的吧。
听见陈景搬出了军法,李晟脸色更是黑了三分,但到底没再说些有的没的。
“将军往哪个方向去了,我去寻她。”
陈景在心底冲李晟翻了个白眼,但面上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将军因是去郡里寻人了,但寻谁没告诉我,也有可能是回守备府了。将军是骑马出去的,看上去挺急,军师这么追过去不一定能寻到将军。”
李晟冷淡回道,“这就不需要你多虑了,管好自己。”
望着李晟的背影,陈景气不打一处来。
到底是谁管不好自己?这个人就仗着自己是军师,随意出入将军的军帐也就罢了,他是将军的副官,这人从以前将军还是个都尉的时候,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李晟骑马追去了郡里,去了薛嫣常去的几个地儿,但都没寻到人。
王家的烧鸡铺子,老刘家的茶摊,乌衣巷里的酒馆,都没人。
祁山郡就那么大一块地儿,能寻的地方他都寻了个遍,除非薛嫣是回守备府了。
但她若是回守备府,定不会受着伤独自骑马就奔去,还不叫人跟着。
其实可以去守备府问问那个男扮女装的皇子,但……
一息之后,李晟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说什么也不要向那个什么皇子低头,他不一定知道不说,万一他真知道,倒叫他比下去一头。
李晟寻不到薛嫣,又不肯去问,只好负气地回到营地。
与此同时,薛嫣正满脸苦大仇深地在医馆里同薛严理论。
“你得回去。”
薛严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薛嫣深吸一口气,“我派人保护你,保证不再让人有机会毒害你。”
薛严看过来,“嫣嫣,我不是因为怕被毒才不回去,反正都毒了这么些年,多毒个一两日也没甚的要紧。”
薛嫣眉毛拧成了川字,“那你为何不愿回去?”
薛严不说话了,但到底是双生,薛嫣心里转了几转,便明白过来,“你是在生爹的气么?气他不顾你的意愿让你娶公主……我是说嫂嫂。”
薛严不自在地抬眼瞧了瞧一旁正看戏的潇云凤,默认了。
薛嫣也跟着看了过去,原本看戏的潇云凤一下被当成了戏,有些懵,“瞧我作甚,你们兄妹二人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
薛嫣打心底里觉得她这个正牌嫂嫂是个奇人,一般女子听见夫婿为了不同自己成亲连夜出逃不是都会羞愤欲绝么,她这个嫂嫂倒好,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听得兴致盎然。
转念一想,这嫂嫂不也是成亲前就逃了么,说不定比她哥逃的更早些时日。
别说,这不按常理行事的二人凑成一对,倒也勉强称得上般配。
薛嫣有些头疼,“爹都担心死你了,你还同他置气。况且,况且你不是已经同嫂嫂如此……琴瑟和鸣了么?”
琴瑟和鸣四个字说完,薛嫣自己都要没脸讲下去了,倒是对面二人不约而同地神色有些不自在。
薛严的态度似是松动了些,“你叫我回去,定是要比七皇子早才行吧,我这身子可骑不得马,真骑回去,你嫂嫂就要变寡妇了。”
怎么,寡妇这两个字是过不去了呗?
潇云凤在旁边听的直想翻白眼,要不是碍着她这小姑子还在得顾忌点形象,她说不定都要动嘴和薛严理论理论。
许是当初薛严逃家逃的太果断,如今他肯同意回去,薛嫣感动的差点哭出来,“你放心!我明日就差人送你回去,给你准备一辆厚实的马车,里边定然软和。”
薛嫣早就从薛严这知晓了潇长枫已经寻到了公主,是以,她又转头看向潇云凤,语气收敛了些,“就是还要劳烦嫂嫂,回京路上尽量寻些借口叫队伍慢些,至少让我哥先回去。不然万一真叫七皇子发觉之前是我诓骗他,我怕我没什么好果子吃……”
潇云凤想了想自家皇兄的脾气,其他的皇子只当他是懦弱胆小,但真实的脾性,只有她这个做妹妹的知道。
薛嫣说的,倒还真有可能。
第51章 危机
潇云凤是个在除了潇长枫外所有皇子眼中都称得上性情古怪的一个妹妹。
且因着景皇纵她,甚至不少后妃都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就怕景皇爱屋及乌抬举了七皇子的身份。
是以,潇云凤日常也不待见那些人,想要叫她对一个人好,那可真是难上加难。
上上下下打量了薛嫣一阵,潇云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瞧在你这张同驸马一模一样的脸上,我应了。”
薛嫣猛地松了口气,“多谢嫂嫂。”心里默默道,谁还不是呢,你不也有张同潇长枫一模一样的脸么。
潇云凤笑的人比花娇,“你这声嫂嫂我爱听,以后没事儿多喊喊。”
薛嫣笑着应下,虽然心里十分不理解这种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却要仗着辈分占便宜的行为到底是源于什么心态。
“那哥你先收拾收拾包袱,明日一早会有马车在医馆门前接你,届时还望嫂嫂能引开医馆门口那些守卫。”
“那是自然,我都应了你,这些事就不需要你再操心了。”
薛嫣不能在医馆久待,外边那些守卫都是认得她的,待久了恐惹人怀疑。
临走前,薛嫣照例拎了两副药走。
翌日,薛严上了回京的马车,临走前还冲潇云凤笑了笑,“那为夫就先行一步,望夫人早日回京,当然,晚两日也无妨。”
这话说得,仿佛是要赶去投胎似的。
潇云凤摆了摆手,“去吧病秧子,我回去前你可得活好了,莫叫人欺负了去。”
“放心,定然不会让你这么快就做寡妇。”
这寡妇就真过不去了呗!
两日后,守备府。
潇长枫面沉如水,虽没什么表情,但浑身上下都在表达着他不高兴。
“嫣儿,嫂嫂得先回去了,你如今伤还未好,切不可独自骑马,出门要坐马车。”
潇长枫说着,转头深深望了跟在薛嫣身边的陈景一眼,大有她若不好好听话就唯你是问的意思。
陈景一个激灵,不等薛嫣回话,立即抱拳行礼,“公主放心,陈景定好好看着将军。”
这话陈景应的无比心虚,毕竟将军前两日才独自骑马出了大营。只是这姑嫂一个二个都来威胁他,该说不愧是一家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