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便结束了,桑雉也没有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倒是绿嫣知晓此事后,紧张的心跳都加速了。
嘴上应着一定会好好做事,心里却在念叨真是天赐良机。
即便冬梅不帮她争取这个差事,她这一两日也是想问问看的。
沇王府缺人手,临时采买定然不行,绿嫣本以为她只要说上几句好话表表决心,那日定然就有机会在宴席上侍候。
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差事到自己找上门来了。
只要在满月宴上她能找机会下手除了小殿下,她荣华富贵的未来便指日可待了。
大概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借着采买的机会,居然有幸识得了当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真是个温柔的人啊,原本一直都没有告知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她主动询问,他不得已之下才说了出来。
太子殿下定然是怕她会因身份而自卑,如此温柔的人,若是日后能嫁给他,哪怕不是侧妃只是个妾室,也总会有出头的机会的。
而且太子殿下说了,他如今最大的绊脚石便是沇王,若是能扳倒沇王,他便能稳稳坐在那最尊贵的位置上,到时他不但会为自己的爹平反,还会去掉她的贱籍。
除了贱籍,她便可以不止做个妾室了,太子殿下的侧妃……甚至是正妃,都是有可能的!
太子殿下一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坚持说要帮她去掉贱籍的。
绿嫣捂着心口,一想起温柔端方、样貌俊朗的太子殿下,觉得心口都快软成了一滩水。
太子殿下待她情深义重,她必然不能辜负殿下的厚望。
几日后,皇长孙的满月酒。
薛府和公主府送来了厚礼,薛远山、薛严和潇云凤自然也是都来了。
除此之外,那些个之前或大张旗鼓或私下拜访过沇王府的人都来参加了这场满月酒。
到底名义上算得上是皇长孙,虽然潇乾是不可能来给潇长枫的儿子过满月,但该有的礼也是按制遣内侍送了过来。
与薛粟交好的余乐也代表余府前来送礼,贺国公府更是来了贺阳夏同贺红依两人。
便是谢澜,也百忙之中抽空给小家伙做了一把比薛粟那把还小的弓当做满月贺礼。
那架势,大有等小家伙能跑能跳了便开始教他拉弓射箭。
一想到自己的弟弟才刚刚满月便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薛粟忍不住鞠了一把同情泪。
薛嫣从睁眼便被强行拉去梳妆打扮,桑雉根本不让她今日穿的那么素净。
按她的话说就是,“今日是小殿下的满月酒,来了那么多官老爷,王妃您得盛装打扮,才不容易叫人看轻了去,日后也便不会有人看轻小殿下。”
薛嫣有些不以为意,她觉着自己就算是穿着铠甲,那些人也多半不敢看轻她。
毕竟她在北境的十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第163章 宴客
薛嫣被桑雉拉着好好打扮了一番,等彻底收拾好时,她瞧着镜中的自己,真是哪哪都觉得别扭。
好在桑雉足够了解她家王妃,没有给薛嫣伸手去拔掉那些钗环的机会,直接连推带请地将薛嫣带到了屋外。
潇长枫等在门口,听见动静抬眼朝这边看去,难得地愣了一下神。
他知道他的小姑娘向来都是貌美如花,但除却大婚那日,她鲜少会这样打扮的雍容华贵。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孩子的缘故,他的小姑娘好像少了一两分英气,多了几分让他瞧一眼就有些喉咙发干的娇媚。
薛嫣见潇长枫直愣愣地盯着自己,顿时表情有些僵,“是不是很怪?趁着客人还没来全,我还是先去换一身装扮吧……”
说着薛嫣就不顾桑雉的阻拦想要推门重新进屋。
潇长枫快走两步,伸手牵住了薛嫣的手腕。
这种熟悉的姿势,让潇长枫怔了一瞬的同时,忍不住低笑出声。
薛嫣头皮都要炸了,猛地回过头,假装凶道,“你笑什么!我就同桑雉说了这么打扮看上去怪死了她非要给我这么弄,你还笑我!你再笑!”
潇长枫空着的手连连摆动,“不是不是,夫人莫要误会啊。我不是在笑你的装扮,你今日真的美极了,我方才只是看呆了。”
薛嫣不信,强行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那你老实交代,你方才到底在笑什么?”
潇长枫无法,只得老老实实开口,“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大婚」的第二日,我给岳父敬完茶后强行扶着你回房休息。那个时候我还当你是……心里想的是「这病秧子手腕可真细啊」……”
薛嫣闻言也想起了那段「荒唐」的经历,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好啊,今日薛严可也要来的,我便要同他说你曾经在心底骂他病秧子。”
潇长枫配合地讨饶,“夫人饶命,有个岳父对我虎视眈眈我已经很头疼了,若是再加上一个大舅兄,这日子可还怎么过。”
说完,潇长枫还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口气,满脸忧郁的样子逗的薛嫣笑到眼泪都快出来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便一道前往待客的厅子里去了。
院中被摆了好些个桌子和圆凳,桌上都是些时令鲜果和留香斋的果子点心。
这些平日里宴请宾客需要用到的东西一般都是各个府上的女主人来操持,只有到了沇王府、到了薛嫣这儿。
不但潇长枫会替她全部打点好,更有得力的刘管家在一旁操持着,薛嫣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原本女客和男客是要分院而席的,但偏生薛嫣还请了不少大营里的武将。
这些武将生性粗犷,见不得那些磨磨唧唧的繁文缛节。
他们来这沇王府做客是应了薛嫣的邀,那自然是要见到主人家的。
为了方便薛嫣来回招呼客人,潇长枫便将席面设在了最大的院子中。
院当中以屏风相隔,左边为男客,右边为女客,如此既能将男女隔开,又不至于让那些武将絮絮叨叨。
只是好些来拜会沇王府的都是些朝廷上的文官,一个个细胳膊细腿的,瞧见膀大腰圆的武将们就忍不住腿肚子打颤。
倒是潇长枫,言语有度,既不失礼,也不会失了天潢贵胄该有的气度。
宾客们都入了席,一片笑语欢声中,今日最重要的人物便要登场了。
薛嫣吩咐奶娘去把刚满了月的小家伙抱过来。
到底名义上是皇长孙,赐名日还是非常重要的。
潇长枫站在摆好笔墨纸砚的案几后,等奶娘抱着刚睡醒的小家伙过来时,他拿起一支紫檀狼毫,行云流水地在纸上落了三个大字——潇文煜。
这个名字是潇长枫和薛嫣琢磨了许久才定下的。
原本的打算是如果生出来是女儿,那便起名叫潇嫣,如此是为了告诉孩子她的父母都很爱她。
结果谁想到生出来的是个小子。
文字代表薛嫣希望她的好二儿日后能好好做功课,不要像她的好大儿一样一同夫子上课就皱着一张小脸。
而煜字是潇长枫起的,他希望他同薛嫣的儿子日后能活得像个小太阳那般,温暖又无惧世间黑暗。
三字一成,当即就有文官拍手叫好。
虽说潇长枫的的确确写了一手好字,但如此明显的攀附举动还是叫人瞧的明明白白。
好在今日大家都高兴,潇长枫也不愿去计较。
先是由潇长枫抱着小家伙给男客那边瞧了瞧,大家纷纷夸赞了一通后,又由薛嫣抱着给女客那边瞧去了。
女客这边因着有个潇云凤在,除了贺红依同薛嫣相熟,其他人都显得有些拘谨。
开玩笑,虽然现在很少再听到这位朝云公主的「作」死传言,但往事历历在目,谁也不想触她的霉头。
潇云凤作为孩子的亲姑姑,抱着小文煜就有些不愿撒手了。
小家伙软软嫩嫩,瞧着实在是可爱极了。
偏生那一双眼睛像极了薛嫣,又黑又亮,眼尾还微微上翘,像个小勾子一般。
潇云凤看了好一阵,忍不住啧了一声,“就这小子,日后定然是要迷倒整个京城的贵女小姐们的,你可得把他看牢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满桌子的官眷们顿时开始盘算自家有没有刚出生的女儿或者是一两岁大的。
眼见着沇王这些时日在朝中的口碑一日高过一日,就连好些中立派的大臣都私下同他结交起来,再加上皇后时不时卧床不起。
那太子之位最后落入谁手还真不好说呢。
若是能在这种时候定个娃娃亲,日后这沇王殿下若是得了势,自然就能喜上加喜,若是不得势,也可以说是宴席间的随口玩笑,当不得真。
只是这些个官家太太盘算的是挺好,但薛嫣根本不想给她们开这个口的机会,等潇云凤看过小文煜之后,便以小孩子才满月需要多睡觉为由,让奶娘把孩子抱下去休息了。
薛粟年纪还小,跟着薛嫣坐在女客这边。
这些太太夫人们见打不着正儿八经沇王世子的主意,便将目光瞟到了薛粟脸上。
第164章 千钧一发
薛粟是个很敏感的孩子,那些目光瞟过来的一瞬他就察觉到了。
只是这些目光或多或少都带着打量和算计,薛粟的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皱了皱。
薛嫣是战场里过来的,动辄要命的地方,她的感觉定然也要比平常人敏锐一些,眼见着这些官眷们的目光都放在了薛粟身上,她想了想,起身拉着薛粟的手同人介绍道。
“在座的各位怕是没几个见过我这大儿子,他叫薛粟,同我姓,是这沇王府的小殿下。孩子顽皮,若是日后不小心冲撞了谁,还望各位瞧在我家殿下的面子上原谅则个。”
在场的都是个顶个的精明,定然不会去问「为什么小殿下不同沇王一起姓潇」这种没脑子的问题。
尤其是那些想攀亲的夫人们,更是赶忙笑着接了话头,“这小殿下生的可真是好看,听人说小殿下的箭术也是一绝,我今日真就该将我家那皮猴也带来,哪怕他能瞻仰到小殿下一星半点的风采,都算是他上辈子积了德咯。”
这马屁拍的,实属令人牙酸。
薛嫣作为主人家不好说什么,只好扯了个假笑以作回应。
潇云凤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冲人翻了个大白眼,但这毕竟也不是公主府,她也不好说什么让薛嫣为难。
说话的官眷自是将这朝云公主的白眼瞧的真真儿的,但为了接下来的话,她也只能咬咬牙当做没瞧见,“就是不知小殿下生的这般玉雪聪明,可有哪位大人先下了手给他家的女儿定下了?”
话挑明到这份上,薛嫣也不好继续装傻,只得明着拒绝,“虽是未曾定下,但如今他还小,正是好好读书的时候,我尚不准备为他相看。”
这官眷还想说些「早相看早安心」的话,但薛嫣直接起身牵着薛粟去了男客那边招呼,徒留这官眷在众女眷面前独自尴尬。
薛嫣其实是有些生气的。
她知道京中好些人家在她收养薛粟的时候就背地里笑话过薛粟的出生,嫌弃他那一半突厥血统,甚至还叫过他野孩子。
如今瞧见潇长枫起势了,便腆着脸想要凑上来,还想把她们那些不知道受过什么教养的女儿塞到她的宝贝儿子这来,真是岂有此理。
薛粟抬头瞧了瞧薛嫣算不上很好的脸色,拽了拽薛嫣的手指,“阿娘,您莫要生气,我知道她们只是图谋爹爹的身份地位,并不是真心喜欢我。所以我也不喜欢她们的,阿娘也不用喜欢她们,更犯不上为那些人气坏身子。”
薛嫣愣了一下,气莫名就散了,伸手摸了摸薛粟的脑袋,还饶有兴致地挤兑了他一句,“阿妩说的对。不过你不喜欢她们那喜欢谁啊?让阿娘猜猜,你是不是喜欢一善堂的阿莓啊。”
方才还一脸认真开解薛嫣的薛粟,顿时闹了个面红耳赤,偏偏还要一本正经地绷住脸,“阿娘莫要胡说,阿莓……我只是当阿莓是妹妹的……”
薛粟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那几个字就跟蚊子叫似的,也就表情还绷的紧紧的,殊不知他那绯红的脸蛋和耳根 已经将他出卖了个彻彻底底。
薛嫣没再继续打趣他,抬起头,余光瞄到了一个有些慌张的背影朝内院的方向走去。
在记人这方面薛嫣自认第二就鲜少有人敢认第一,是以虽说远了些,但她还是瞧出了那个背影是许久之前她亲自允了去内院做事的绿嫣。
因着名字中有个相同的字,薛嫣对她的印象还算深刻。
许是有什么着急的差事要去做吧,薛嫣没有将绿嫣的去向太放在心上。
只是才牵着薛粟去男客那晃了一圈回到女客席上,薛嫣倏然站了起来。
不对,今日王府人手不足,除了奶娘和一个洒扫侍女,其余人几乎全调到外院这边了,即便是绿嫣有什么差事没办妥,也不该是慌慌张张地往内院跑。
薛嫣语速极快地吩咐薛粟,“叫你爹去内院!”
说罢丢下一桌子满面雾水的女客转身朝内院快步赶去,席上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沇王妃唱的是哪一出。
只有潇云凤皱了皱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也跟着站了起来,扫了众人一圈,用眼神施压,示意她们都管好自己的嘴,然后便跟着往内院走去。
绿嫣用借口支开了奶娘,说是王妃唤她过去问点事情。
绿嫣来沇王府的日子要比奶娘久,且从奶娘来她就一直在内院做事了。
绿嫣表情很是冷淡,奶娘不疑有他,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了王妃生气。
便看了一眼已经睡熟的小文煜后,匆匆朝外院那边赶去,生怕去晚了叫王妃更不高兴。
内院静悄悄地,洒扫侍女在很远的地方,并没有瞧见绿嫣。
绿嫣偷偷进了小文煜的房间,小家伙睡得正香,还吐了个奶泡泡。
手中的匕首此刻仿佛千斤之重,绿嫣后背不停冒汗,甚至手心也出了许多汗,差点就要握不住匕首。
虽说她自己暗暗立誓绝不辜负太子殿下的厚望,可她到底以前也是被家里娇养着长大的。
来了沇王府做侍女后也多是做的采买之类的活计,这么些年连只鸡都没杀过,更不用说人了。
且面前这个睡得正香的,还是个刚刚足月的小婴儿。
绿嫣比划了好几次,都没能下定决心刺下去。
正在这时,薛嫣赶到,一脚踹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