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连忙替自家将军维护了两句,“公主放心,我们将军可喜欢您了,您大婚前,将军就在营里说过,她能有您这个嫂嫂实是三生有幸。”
薛嫣:?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陈景这个狗东西!为什么会自己随意发挥了!!
第17章 冷香满怀
不得说不,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薛嫣先绕着驻扎大营转了整整一大圈,再这边查看查看,那边吩咐吩咐,总之是拖到了很晚的时辰,看天色得是丑时将近了。
裹着满身寒霜,薛嫣蹑手蹑脚地登上马车,借着营地里微弱的火光瞧见潇长枫身着厚实的寝衣躺在马车内自带的榻上。
棉被落在他腰部,榻空出了一半,想来是给薛嫣留的位置。
就这么一幅画面,生生让薛嫣定在了原地。
什么叫进退两难?
薛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撩着帘子杵在那,十分纠结。
心里忍不住嘀嘀咕咕,这潇长枫还怪讲究的,在外扎营还要着寝衣才睡,他是真不怕自己发现他是个男子么?
“怎么了将军,您怎的还没休息?”
陈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薛嫣下意识拉上了帘子,臭着一张脸扭过头去,“公主在睡觉,你这么大声惊扰了公主该当何罪!”
陈景一脸惊诧,不是很理解他只是问了一句话,将军原何会如此生气。
女人心,海底针呐。
轰走了陈景,薛嫣拍了拍自己的脸,带着上战场一般的心情撩起帘子进了马车。
潇长枫的皮肤比起军营里那些皮肤黝黑的汉子来说,算得上冷白。
腕骨滑出寝衣,在黑暗的光线中露出莹白的一截,怪挠人心的。
薛嫣发了一阵愣,猛地回过神,脸一瞬间烧的通红。
苍天啊!她在做什么,她居然盯着这个狗男人的手发呆!
薛嫣盘腿坐在了塌边的软垫上,没什么勇气上榻。
他潇长枫是睡得舒坦、毫不在意的模样。可,可他到底有没有身为男子的自觉啊!
其实在薛嫣第一次掀帘子时,潇长枫就已经醒了过来,他想着薛嫣大抵今晚是不会上马车来,但他没想到这姑娘被陈景激了一下,居然撩起帘子就进来了。
这样便是潇长枫也有些不自在。
不自在的时候,装睡就是最好的法子了。
他晓得薛嫣能硬着头皮走进来其实是在虚张声势,做给陈景看的。
但他怎么也没算到,薛嫣在塌边纠结犹豫了许久之后,居然眼一闭心一横,掀开被子上了榻。
冷冽的霜雪气息混杂着一丝淡到不容易嗅出的冷香自身侧传来,潇长枫整个人僵在原地,半点也不敢动弹。
潇长枫原以为薛嫣不愿同他宿在一处一是因为不怎么待见他这位「嫂嫂」,二是她也怕冒犯了所谓的「公主」,但这姑娘还是出乎他意料了。
这一瞬,潇长枫心底有些隐秘的愧疚。
他到底是男子,只盼着这一路别出什么差错,万一叫人发现他的男子身份,同他宿在一处的薛嫣,以后可怎么说亲。
想到这,潇长枫又有点恍惚,思想忍不住发散开来。
若是薛嫣没法同旁人说亲了,他便是负责又有何不可?
虽说他本是不想同薛家有什么牵扯的,但若是这个双眼澄澈,心中装着山河人子民的姑娘,好像也不是不行。
薛嫣是不晓得短短片刻潇长枫脑子里都过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想法,她若是知道,怕是只会在心底冷笑一声:呵,狗男人,你想得美。
薛嫣闭着眼睛,在原本不大的榻上硬生生还和潇长枫保持了距离,心里不断自我催眠:他现在是「公主」,外人也只当他是自己嫂嫂,宿在一处也不会引起非议。
但凡潇长枫知道点好歹,现在也不会利用身份之便当个登徒子,便是他真想对自己做点什么,大不了就扭断他的爪子!
给自己吃好定心丸后,薛嫣这才别别扭扭僵着身子逐渐睡了过去。
旁边睡了个姑娘,潇长枫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等薛嫣熟睡后,潇长枫才小心翼翼地转回来,瞥见薛嫣半边身子都在锦被之外,只得叹息着把被子拉好给她盖严实了。
作为一军主帅,如此不知爱惜自己,万一着凉可如何是好。
姑娘熟睡后脸上的警惕便消散了去,红润饱满的唇微张着,水滴状的唇珠瞧上去柔软又可爱,潇长枫心里一动,下意识伸出手想去碰一碰,看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软。
莹白纤瘦的指尖在即将触到那抹红润前及时收了回去,潇长枫蹙着眉盯着自己的手指,似乎不太能理解刚才的行为。
抬眼再瞧了瞧薛嫣睡着后亦是美到男女莫辨的脸,潇长枫突然有些生气,小声骂道,“明明就是个勾人的狐狸精,哪里像一军主帅。”
平日里忌惮将军威严的士兵若是听见这句话,肯定是要辩驳一二的。
薛嫣平日里可是靠着威严服众,她虽生的好看,但真冷下脸来训斥人时,就会散发出一股令人惧怕的气势,同潇长枫嘴里的「狐狸精」三字可是八竿子打不着一点儿关系。
薛嫣似是被响动惊扰到了,嘟囔了一句没人能听懂的梦话,蹙着眉朝里一翻,直直滚进了潇长枫的怀中。
像旧时在宫中,冬日里越过抱厦侧窗的那枝红梅,开了窗便直直撞进他怀中,带着霜雪的清冽和幽然的冷香。
随着怀中满溢的暗香,随之而起的是鼓点般躁动的心跳。
砰、砰、砰……
着实有些吵人。
潇长枫低头望着怀里的姑娘,心底生出些些怒其不争的恼意。
她怎么敢就如此无知无觉地安睡在一个男人身侧?
原本有些寒意的车厢内,此刻也生出些许闷人的热意。
潇长枫想推开薛嫣起身,但这姑娘许是拥住了热源,他才一动,她便不开心的收紧了搂在他腰间的手臂。
潇长枫眼前金星直冒,耳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良久,他有些自暴自弃地阖上了眼,拉高被子将两人仔细地裹了起来。
抱了就抱了吧,他会对这姑娘负责的。
他会想办法恢复皇子身份,也会让他那便宜的皇帝爹甘心封他为王,然后他会出宫建府,把这个没有半点防人之心的姑娘给娶回去。
她若想继续做将军他也会同意,只是她要先是他的皇子妃才行。
薛嫣:您怕不是在做梦??
第18章 有人想入赘?
翌日,薛嫣睁眼时,瞧见的便是一个清瘦却不显单薄的脊背,而她的一只爪子,好死不死正搂着潇长枫的腰。
几乎是清醒的刹那,薛嫣头皮都炸了起来。
夭寿了!
发生了什么,她睡觉不是不喜动的么,怎么会睡成这个姿势?她……她居然趁着睡着占了当今七皇子的便宜!
薛嫣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瞧眼神是恨不得自削双手的那种。
好歹趁着潇长枫还没醒过来,薛嫣一点点一点点蹭下了榻,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帐篷。
是以她未曾瞧见,她才刚出去,潇长枫就睁开了那双好看的眼睛,眼中蕴着点意味不明的光芒。
潇长枫自我满意度非常高,他卯时未到便醒了,本想继续拥着薛嫣,但怕姑娘面子薄,醒了会羞恼,是以这才调整了姿势。
果然如他所料,背后才刚有动静,他就能感觉出身后之人那想要挠穿马车壁的尴尬和羞恼。
嗯,他做得很对。
陈景是很早就起身了,正带了一队人巡查大营,待会吃过早饭便要开拔。
陈景和一队士兵就这么眼睁睁瞧着他们将军衣服皱成团,头发也乱糟糟的,从马车上冲下来后瞧都没瞧他们一眼,风一般冲了出去。
那速度,便是营里会点功夫的练家子都自愧不如。
一个士兵忍不住挠了挠头,“将军这是……”
陈景一眼瞪过去,“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将军的事哪轮得到你们置喙!”
士兵们赶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话虽如此,陈景心里也在不停打鼓。
要不是亲眼瞧见将军是从公主的马车上冲下来的,陈景差点以为公主是叫人给欺负了去。
想了想昨晚见过公主对着将军时那和善好说话的样子,应该不是被欺负了吧?
有可能是将军内急!
薛嫣一口气冲到了还未完全上冻的溪水边,舀起一捧刺骨的冰水就扑到脸上。
打了个冷颤之后,总算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薛嫣一边顺气,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安抚。
淡定!薛嫣,你是将军!你不能遇见这么屁大点事儿就方寸全无。
不就是……不就是不小心占了大景七皇子的便宜么,天知地知自己知,反正只要潇长枫和旁的人不知情,那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薛嫣不可能自己冲上去说要负责,说到底就算抱了一夜,这事儿也是身为女子的她比较吃亏。
等大军开拔时,薛嫣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了。
好吧,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反正,不管外头多冷,整整一日,薛嫣都不曾再跟潇长枫讲过半个字,甚至连马匹都离那辆马车远远儿的。
当夜扎营的时候,陈景也被薛嫣拎到一边耳提面命一定要给她扎营。
马车她是再也不睡了,打死也不睡!
今岁月份早,是以年也早。
如此赶路赶了足足一月,大军终是在年关将近时赶到了北境五郡最靠南边的雁山郡。
雁山郡守备早早就得了信儿,一直在等着薛嫣和京卫军。
雁山郡的百姓对京城来的薛小将军也格外热情,去岁薛嫣擒着突厥贼首打马入雁山的场面,他们可都还记得真真儿的。
丫头人小胆子大,功夫也俊的可以,最重要的是那张冬雪寒梅般俊俏的小脸,可是迷倒了雁山所有年轻郎君。
马车入了雁山的城门时,潇长枫便听到外头有些骚动。
还未来得及撩起帘子看一眼,就听见一个稚嫩青涩的少年抖着嗓子在外边喊,“薛嫣将军!你终于回来了,去年我说的还作数!我愿意入赘的,你考虑考虑我啊!”
潇长枫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外头那不知道多大的小子,竟是说要入赘给薛嫣当上门女婿?
薛嫣朗笑一声,骂道,“你个泼皮,本将军可不喜欢比自己小的,回家找你的小青梅去,没得过两天她又来跟我哭!”
潇长枫心里咯噔一声,没记错的话,他也是比薛嫣小了近一岁的。
没等潇长枫烦恼完,另一个略成熟的声音也壮了胆子朝这边喊,“将军!那你瞧瞧我,瞧我,我比青哥儿大好几岁,我够格么?”
“还有我还有我,将军,他们不如我,我还会学问呢,将来是要参加科举的!我比他们肚子里都有墨!”呵,这是又来一个自荐枕席的?
听见这些话,潇长枫哪还坐得住,当即一把掀开马车窗的帘子,两眼噙着杀意瞪向喊声传来的方向。
北境的民风如此开放么,当街就敢对着姑娘求入赘!他倒要瞧瞧是哪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敢对他瞧上的人这么大献殷勤。
那金贵的马车可是雁山郡平日里几年都瞧不到的稀罕玩意儿,夹道的百姓们自然好奇极了。
现下潇长枫掀开帘子,众人自然争相向里瞧去。
嚯,这一瞧可真不得了。
这马车里坐着的,可真是个顶顶美的大美人儿啊,就是瞧上去略凶了点。
潇长枫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天家贵气,加之他此刻有些生气,自是气场全开,压人的紧。
周围一时居然消了声儿。
薛嫣发现百姓们都怯怯地朝马车看,扭头才发现潇长枫掀开了帘子,瞪着一双美目在吓唬人。
薛嫣夹了下马肚子,驱使马匹靠近马车,一把将潇长枫掀起的帘子又拉了下来。
潇长枫听见薛嫣在外面咬牙切齿地小声开口,“嫂嫂,雁山这边百姓热情,怕唐突到你,还是别掀开帘子的好!”
虽说薛嫣声音小,但周围的人也还是听了个真切,这下百姓们又开始骚动了。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这一大片都知道了。
那金贵马车里坐着的是薛小将军的亲嫂嫂。
将军的嫂嫂是谁来着?哦,好像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朝云公主。
吓!那马车里坐着的、瞧上去有些凶的美人儿,居然就是公主殿下啊。
潇长枫有点郁闷,帘子拉下来他还怎么去威胁那些不安分的臭小子们。
不过薛嫣说怕他被唐突了,这是关心对吧?看在她一片好心的份上,拉就拉罢。
殊不知,此刻薛嫣已是暗中翻了好些个白眼给那马车中不安分的人。
这神情,怎么瞧着也不像是出于一片好心。
第19章 噩耗
回到了北境五郡,薛嫣觉得全身哪哪都舒坦起来。
无论是窗外呼啸而过的风雪,还是雁山连绵不绝的险峻,都叫她心生喜爱。
潇长枫在一旁瞧着,心中已经生出些计较。
薛嫣如此喜欢这儿,虽然贫寒些,但到时就叫父皇把北境五郡给他做封地吧,他总该纵着些她的。
只不过北境五郡是大景的边界,以父皇对他的态度,想拿这里做封地怕是有些艰难。
原想着借「嫂嫂」这个身份和薛嫣培养培养感情的潇长枫,但薛嫣早出晚归,只留潇长枫一人在守备府邸,成日对着战战兢兢的雁山守备。
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虽说京卫军至北境五郡后,北境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但整体上海市处在一种绷着的状态。
除却薛嫣入雁山那日北境还热闹了点,其他时候就是白日里街上都没什么人。
加上大雪封山,百姓们索性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不是没想过将北境五郡的百姓都往内迁迁,让边境只留军队,但即便晓得战事将起,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挪地方。
薛嫣曾问过一个雁山郡的老人家,为何不愿离开这里。
老人眼睛都有些花了,但还是笑眯眯地回答薛嫣,“雁山是我的家,我家往上数三代都在雁山,如果有雁山被突厥攻下的那一日,我就和雁山一同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