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吹灭桌上的烛灯,答应了下来。
“对了,景吾哥哥最近在做些什么?”看着天边渐起的明月,林芜兴趣颇好的问。
小月提着一盏宫灯走在前边,笑着回答:“去了咱家几处产业,听掌柜的说,是一个姓陶的公子带着许公子到处熟悉各种产业呢。”
林芜笑了笑:“那他可有的忙,不过他有任务在身,估计学的也只是个大概。”
小月也跟着笑了,语气促狭的问:“小姐,怎么这般在乎许公子的消息,这几日看你忙的,不似从前那般活泼了,今日怎么有兴趣问这个了。”
林芜眼睛微瞪,伸手便去打小月:“这几天这生意搞得我头疼,今天好不容易有些头绪了,你就来打趣我!莫说!小月,王伯可说了,你年纪也到了,是时候给你找个婆家了!”
小月往前跑了几步,,大声笑道:“我爹说了,婆家的事我自己能做主,而且,不能做主就让小姐你做主,小姐你莫要唬我!”
林芜举手追去:“好你个小月,净拿我给你挡枪!”
小月举着宫灯在前边跑,边跑边笑:“这就一回!”
第17章
十七章
江府,江值春看着下手少女递上来的信息,眉头越皱越紧,几乎凑到一块,仔细翻看了一番,江值春才放下这些信纸上的信息,转头看向穿着青色襦裙少女:“林小姐,这事事关重大,只是没想到他们手已经伸得这般长了,你先装作不知,稍后若是有什么消息我自会告诉你。”
林芜低头沉吟,转而好奇的笑着回答:“江县令的话我自然不能不听,只是,敢问江县令,这‘春风’究竟所图何事,竟要针对我林家这小小商户。”
江值春叹气,心想林家还小了?惆怅的回答:“这‘春风’恕我暂时不能和林小姐详细述说,只等那日事情结束,林小姐便知晓了,这事涉及林家,事后,林家必定更上一层,这点,林小姐放心。”
林芜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江值春,天真模样地回答:“那小女子便待此事落地之日,那之后江县令有何打算?林家这边该如何配合呢?”
江值春想了想苦笑:“现在我不过是个传话的,这样吧,林家与广陵商会之事我会上报,若有消息,便让人告知林小姐如何?”
“那便多谢江县令了。”林芜低头看着茶杯里起起伏伏暗绿色茶梗,依旧笑的眉眼弯弯,似乎这只是一件小事。
“阿芜?”一道疑问的声音响起,声音清亮,有些熟悉。
林芜随之转头,果然,许景吾穿着黑色锦袍,身体修长,正一脸好奇的望着他,目光里满是不解,还有些许惊喜,不知怎么的,林芜想起他写的那封信来,嘴边的笑意更大。
林芜放下茶杯,眼中带笑着望着许景,略带戏谑的问:“景吾哥哥最近如何?”
许景吾虽然有些惊喜,但还是想着自己主要是找江值春的,指了指主位上坐着的江值春:“我来寻江大人,有些事情要与江大人商量。”
林芜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了。”
“等等!阿芜!”许景吾叫住林芜,耳根泛红。
“景吾哥哥还有什么事吗?”林芜目光望过去,颇有些好奇。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稍后与我一道,我有些事想问问阿芜。”许景吾捏着手掌,有些支吾的问。
林芜不解地看了一眼他,没有多问,微微颔首:“好,那我在这里等等你。”
许景吾回头笑了一下,才去叫主位上笑的诡异的江值春:“江大人,里屋详谈?”
江值春看了一眼下边安静坐着的林芜,转头望向许景吾,笑得和蔼:“行,里边谈。”
客厅里边便是一间小小的书房,书不多,但布置得很是雅致,中间摆着两个位置,一看就是平日里谈事的地方。
两个人坐下,江值春没有询问许景吾关于宴会的事情,反倒是说了一句不相干的:“阿芜这姑娘倒是极好,就是有的时候过于强势了。”
许景吾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心里面昨晚打了一肚子的底稿一下子断了,张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江值春给许景吾倒上一杯茶,幽幽的茶香在屋里蔓延,茶叶在茶水中渐渐舒展,江值春把茶杯推给许景吾:“阿芜算起来也该叫我一声表姐夫,可惜,她是不愿意,许兄对阿芜有意?”
许景吾脸庞又有些热乎乎的,咬了咬牙,低声回答:“是。”
江值春和蔼的笑了笑,反倒不问了:“这次宴会可留下线索?”
许景吾这才转过脑筋来,按着自己打的稿子回答:“我将关于调查‘春风’的一部分小消息透露给了那个杨主事,虽然他不成来寻我,但是昨晚我住宅附件多了一些有武功的陌生人,我猜测可能和他们有关。我一个朋友,告诉我广陵商会这几月来在默不作声地收购一些小产业,只不过段时间,约莫从七月初打压一些商户,从他们手里收购一些看起来盈利不大的产业,这个动作有些大。”
江值春修长的手指敲着木制的桌面,轻轻复述:“广陵商会,收购,前朝,这也到能理解,只是为何只在七月初开始大动作呢,居然不怕暴露了行踪?”
许景吾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
江值春想了想,没找到理由,转而笑道:“我知道了,此事我会报告总督大人,然后让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回京城,对了许兄,有件事得告诉你。”
许景吾转着茶杯的盖子,闻言问道:“什么事?”
江值春指了指县衙方向:“茶徒找到了,已经押回京受审了,前几日忘了告知你,这几天忙着查一些消息,把这事给忘了。”
“砰!”茶杯盖子落地摔的稀碎,许景吾震惊的望着江值春:“什么时候的事?谁抓的?什么时候送回去的?”
说起这个,江值春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地上碎了的茶杯盖子,笑的古怪:“就是你在花船掳回来那个男子,你下手颇重,他昏迷了整整一天,后边县丞审问的时候,才知道是刺杀和国公的茶徒,我便早早派人押送到京城了,这是大理寺的案子,理应交给大理寺审讯,我也将他与‘春风’有关之事上表了。”
许景吾一时懵逼,心想,那他这四五天里,跟着陶业宏又是学商业,又是查找商会信息的,为啥。
见许景吾呆滞的模样,江值春想想说:“这样吧,许兄,你先在临水镇帮我查看‘春风’的信息,这事若成,你我皆是大功一件,到那时,升迁也是易事。”
许景吾回神,看着江值春壮志凌云的样子,这才笑了:“以江兄家世,还怕日后无升迁之日?”
江值春愣了愣,拍了一下许景吾肩膀,笑道:“哈哈哈,这倒也是,不然真以我江家世家的底子,我此刻可不止是这县衙一小小县令了。”
许景吾微微一笑:“江兄洒脱,小弟不及。”
江值春面色古怪的一笑:“你真当我不知你许景吾底细?哈哈哈,反正你配阿芜,我看是正好,比那迟家迟予谦好太多。”
说起林芜,许景吾有些尴尬,不敢接话。
江值春却没什么顾忌,大大咧咧的骂道:“那小子就是个黑心的,亏得我以为迟夫子能教出什么经天纬地之才,没想到是这般假仁假义的玩意儿。”
许景吾不解,有些好奇的问:“这迟公子是那般得罪了江兄?我见他也是一个君子模样,不像江兄形容这般。”
江值春看着许景吾不解的表情,故做神秘的回答:“日后你就知道了,你快些出去吧,阿芜外边等你呢,你日后若是与阿芜事成,记得请我吃酒,我可是算得上你的红娘了。”
这人……许景吾微微羞恼,但是还是起身抱拳:“那就告辞了,也多些江兄相助。”
江值春挥手,嫌弃地催促:“快走快走,莫要打扰我休沐,我夫人可等我与她一起赏花呢!”
许景吾也不多说,转身离开,往着客厅去,刚走过去就看见青衣少女正垫着脚尖在够门口一棵树上的小果,许景吾也不知道是什么果子,但看起来就很青涩。
快走两步,许景吾一把逮住树枝,一只手摘下那青色的果子,他抓着那可青幽幽的果子,脸转到一边没看林芜,手里握着果子递给林芜。
林芜伸手接过,眉眼弯弯的道谢:“多谢景吾哥哥。”
许景吾不着痕迹的伸回手,没有开口,就看着另一边的天空,耳根泛红,想着自己原本打算说些什么来着?
林芜像是没看见一般,笑着问:“景吾哥哥叫我留下,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吗?”
许景吾这才转头,一转眼就看见林芜睫毛纤长,杏眼微闪,仿佛眼中有无数星光,好奇的神色那般明显,许景吾刚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卡在喉咙里,红了脸。
支吾了半响,许景吾才开口,还未说出口,脸就已经红透:“阿芜,那个,你有没有看我写的信?”
林芜恍然,很是自然地反问:“看过来,景吾哥哥是想问我我的想法是吗?”
许景吾见着林芜这样自然,心里死了几分,有些不安的说:“要是不想回应也行,就是,就是我想告诉你,我,我,可能有些喜欢你了。”
林芜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景吾哥哥真是直率,那咱们谈谈你看可以吗?去那边的亭子里谈可以吗?”
许景吾点点头,走在前边,竟有一种小时候练武练的不好,师傅叫他训话时等待的感觉。一时间走路都有些不协调了。
林芜跟着许景吾后边,眼里都是笑意,亭子在江府院子的小塘边,荷花已经过了,塘里绿叶倒是活得生机勃勃。
许景吾有些僵硬地坐下,亭外是成盖的荷叶,偶尔还有锦鲤从水面跃起叼食荷叶,倒是一片夏日佳景。
林芜抬手示意后边的小厮丫鬟在亭外候着,就在许景吾面前坐下,也不问许景吾什么,只是笑着说:“这夏日,若得凉爽,这般佳景倒也看得。”
许景吾干巴巴地回答:“是啊。”
林芜没理他的回答,反而好奇:“景吾哥哥,你所说的心动,是为什么呢?其实,阿芜自认为没有什么值得你动心的。”
许景吾一时有些发愣,心中自问:对啊,喜欢什么呢,是喜欢她不拘一格的女子形态,还是喜欢她娇俏的少女模样,或是在望江楼那惊鸿一瞥?
许景吾默默沉思,突然想起,至少每次在想起她时,自己是觉得高兴和期待和她见面的,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心动,但他知道,如果相携一生是他,他觉得很好。
想了一会儿,许景吾才斟酌地开口:“我不确定是不是心动,但是见到你时我很高兴,想到你是我的未婚妻时我很高兴,我想这就足够了。”
林芜一时被这坦率过头的话语说的有些懵,不知道怎么接话,想了想才说:“很高兴景吾哥哥你能喜欢我,只是,景吾哥哥,我实在无心婚事。”
说出来许景吾心里舒服了不少,也放松了不少,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
林芜沉默了一下,收起来笑容,看着亭外的碧绿荷叶,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看到别人成亲,我甚至有些觉得反胃,就像是对这种事情过敏一般,想起来就难受。”
许景吾沉默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之前遇到过什么关于婚事或者亲事方面的打击吗?”
林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苦笑:“景吾哥哥你可真是……有的吧,只不过不能告诉你,但是也就是在我对自己婚事上产生了些影响,其他倒没有什么影响。”
许景吾盯着林芜的眼睛,突然说:“不对,你一直在受影响,阿芜,你笑起来很好看,可是,你一点也不高兴,虽然我只有看到一回,在望江楼你劝说我那回,我觉得阿芜你笑起来,就像在证明什么一样。”
林芜嘴角的笑容一僵,翘起的嘴角撇下,变得有些冷漠,她有些无奈地说:“景吾哥哥,你怎么这么敏锐啊?”
第18章
十八章
许景吾闻言,看着林芜的眼睛,不在意她有些不想多说的神情,诚恳地说:“我觉得你这样不好,你应该发自内心的开心。”
林芜抚了抚被自己攥紧的裙摆,仰头对着许景吾笑:“也许景吾哥哥你说得对,但是多年习惯成自然了,可能改不过来了。”
抚平裙摆的皱褶,林芜主动转开话题,笑呵呵地问:“不说这个,景吾哥哥,这几日在商会可习惯?”
许景吾瞥见她微微皱起的裙摆,目光移向小塘荷叶,顺着她的话回答:“陶业宏懂得很多,我学到不少,也谢谢你送我的那些书,我看了很是受益。”
林芜点头,笑着说:“那便好,这些日子好好熟悉一下,也许对你未来有些帮助。那我就不打扰你,先告辞了。”
说完这话,林芜便站起来,许景吾看着她丝毫不失礼仪地姿态,点了点头。
林芜近乎逃似的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小月一声惊呼在她身后响起:“许公子!”
林芜停住脚步,一转头就只看见跃起的水花,听见那声落水的咕咚声。
“许景吾!” 林芜吓了一跳,提着裙子,两步并作一步,急忙地跑到扶栏边。
心中更是全是不安,该不会以为我拒绝了他就跳水自尽了吧。
“哗!”地一下,许景吾湿着头发从池塘中冒出,碧绿的荷塘里,他黑色的锦袍格外显眼,整个人湿漉漉地浮在水里,见到林芜,傻呵呵的举了举手,他手里举着一朵荷花,是还未开放的花苞,沾了水,在阳光下有些晶莹剔透。
许景吾护着手里荷花往林芜这边游过来,林芜松了一口气,许景吾已经靠近亭子,拉着一处翘起,翻了上来。
林芜松气的同时又气恼,有些气恼地吼道:“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很吓人!”
许景吾不在意的笑了笑,拍了拍自己湿透的衣衫,把手里的荷花苞递给林芜:“抱歉阿芜,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这个送你,刚刚恰好看见,想让你也看看。”
林芜无语,有些嫌弃地接过还在滴水的花苞,不太高兴的哼了一声:“我走了!”
许景吾毫不在意地拧了拧湿透的衣袖,面露歉意:“阿芜,抱歉刚刚说了不该说的。”
林芜没有答应他,劲直越过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