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符礼无奈叹气,丢了一把鱼食,看着湖里锦鲤疯狂,嘟囔道:“你现在不急,等过了二十,就是大姑娘了,我也不怕你嫁不出去,就是担心。”
林芜伸手抢过林符礼手里的鱼食,愤恨道:“你现在不也没管我吗,我这不是好好的?你就等着我给你养老吧!”
林符礼无奈,伸手揉了揉林芜的脑袋,把发揉得乱糟乱糟糟的才松手:“我看许景吾这孩子就很好,有前途,你知道许渠是谁吗?是当今太子殿下的武师,许景吾就是太子殿下的师弟,你说,前途一片光明,有什么不好呢?”
林芜扔了一把鱼食,看着水面涟漪四起:“你也知道人家前途一片光明,我不过一阶商户女,定什么亲?爹你一天净是胡思乱想。”
林符礼扒拉了一下林芜的头发,试图给她顺顺,劝道:“就算是许景吾不行,我看那迟家小子也不错,小小年纪,乡试就能中解元,也算得前途光明,对你又痴心一片,明里暗里给我提了不少求娶的念头。”
“爹!你再说这个,那我今天之后就不和你说话了。”林芜把手里那袋鱼食全倒在湖中,有些愤恨。
“雨要停了,我回去了,爹你自己看鱼的,以后不许再和我说婚事了,你说了我也不会同意的!”林芜放下袋子,直接撑起油纸伞,走得极快。
看着林芜有些气冲冲的背影,那边亭子里还有些丫鬟小厮的玩闹声,林符礼无奈叹气,捡起装鱼食的袋子,看着湖中激动的锦鲤,苦笑:“我就是怕等不到那一天。”
林芜有些气冲冲地撑着伞回到书房,再次摊开书案边的账本,是一点没看进去,就坐着书案前,有些赌气的翻来翻去,不一会,敲门声响起,小月空着手推门进来。
“小姐,您之前让我查的帐有进展了,是南阳州那边出了问题,那边管事反应说,当日出问题时,是有人带官府去查了南阳交县的铺子,然后铺子被封,管事说,带官府查的那人叫做华义,管事把这事告知您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这人了。”小月递上一封信,刚刚还算明朗的神色有一丝凝重。
林芜接过信,没有言语,展开细细开始阅读。
……
“大人,今天早上就发现他已经死了,一刀致命。”狱卒递上染血的道,低着头道。
江值春没有接,只看了一眼,一边的主簿倒是接到了手中。江值春眼神有些冷漠,宽袖一甩,喝道:“昨夜守夜人何在?!”
一边两个穿着狱卒服饰的站出来,一个长脸,一个驼着背,恐惧地看着地看着江值春,长脸缩缩地站出的站出来解释:“大人,昨夜我与黄老四就守在狱中,不敢有丝毫懈怠,谁知昨晚上那个华义还好好的,今日,今日,早巡时,他就,他就,死了……”
江值春怒极反笑:“你是说,昨晚上有鬼,当着你们俩的面,就把这人给杀了?怎么,他怎么不连着你俩一起杀了?”
驼背的黄老四“啪” 的一下跪倒在地,对着江值春磕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实在是昨夜,小的二人没见着有什么人出入狱中,还请大人明察!”
见驼背老四跪下,长脸的狱卒也跟着跪下,连连喊冤。
江值春更气,他守着这人质,严刑拷打才套出一些情报,转眼人就死了,看着跪倒的两个狱卒,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两人拉出去砍了。
他深吸好几口气,一脚踢在一边桌腿上:“还不快滚!去把杵作叫来!”
驼背和长脸松了一口气,连滚带爬地跑出了牢房。
江值春实在气得不行,身边的主簿安抚道:“大人别急,先让杵作瞧瞧,而且人也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事也转不回来了。”
江值春一拳锤在桌上,恨恨道:“这人和‘春风’关系不深,但却知道不少,他现在死了,线索说不定就断了,这边线索一段,许景吾那边怕是没办法了,只能看他自己了。这人死了,我还私底下写信到京中,现在人死了,我拿什么交代!”
主簿把手里的刀放下,宽慰道:“那这边还是叫许大人过来看看,这人是他抓住的,咱们也是借着他的风,才能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分一杯羹,应该和他商量商量。”
江值春看着染血的大刀,无奈你说得也是,这事终究是京中那位给他的造化,咱们能分一杯羹便不错了,派人去叫一声,把情况告知一声。”
主簿笑了笑,点头应了一声是,唤人去请许景吾。
许景吾正在练剑,这几日他尽在和杨祺接触,杨祺是想让他加入“春风”,但又怕许景吾有问题,带着许景吾进出各种场地,试探是应接不暇啊,要不是陶业宏出主意,许景吾觉得自己估计早就穿帮了。
今日好不容易不用跟着陶业宏出入各种乱七八糟的场所,他也难得练练剑,他自从下江南后,拿剑的次数只手可数。
等他练了一会儿,出了一身汗,院子里一棵枣树上,小九的鸣叫得格外欢快,许景吾笑了笑,收起长剑,打算先喂了小九再说。
等着他找客栈老板要了一碗肉末,正准备喂小九时,敲门声响起。
“江公子,我家大人有请,说是家中有事,请您叙叙旧。”
许景吾诧异了一下端着碗问:“什么事?”
这人穿着江家仆役的服饰,看向许景吾,微微一笑:
“江公子去了便知。”
第25章
二十五章
许景吾愣了愣,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但是看着他身上的服饰,的确是江府的样式,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没多想,他端着碗说道:“那稍稍等等,我稍作收拾就好。”
仆役也不在意,点点头,不甚在意的回答:“那小的在此等候。”
许景吾依旧觉得有些奇怪,深深看了一眼仆役,端着碗转身,走到院子里,嘴里“嘬嘬嘬”唤了几声,小九从枣树上飞下来,许景吾把装着肉沫的碗放在小九面前,摸了摸小九脑袋。
转身进屋换了身衣服,想了想,他依旧觉得有些那仆役有些奇怪,索性将挂在一边的长剑挂在了腰间。
再出门时,仆役还在前堂等着,许景吾又看了两眼,才出声:“走吧。”
仆役恭敬地点了点头,弯腰示意:“江公子请。”
跟着仆役身后,离开客栈,坐上了在客栈门前的马车,许景吾上车前,又看了一眼驾车的仆役,愈发觉得奇怪。
许景吾转头看了一眼仆役的脸,愣了愣,转头进了马车,索性在马车里的打起盹来,闭着眼睛,也不去看这路是不是走对了。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在许景吾正要睡着时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睛,扶住腰间佩剑,掀开车帘。
此地已不是什么江府,而是江边,江边站着五六人,个个要么佩刀要么带剑,在这些人前方,站在一个许景吾的熟人,赫然是广陵商会的杨祺杨主事。
许景吾愣了一下,握着剑柄,笑着问:“杨主事这是何意?”
杨祺却是一脸怒容,喝道:“好一个江季玉!我当真以为你是为了‘春风’而来,这几日也算对你尽心,没想到你居然是朝廷走狗!”
许景吾这才一愣,江值春告诉他这事应该没人敢透露出去,怎么现在却被杨祺一口道破,许景吾默然了一阵,杨祺更是愤怒:“我这几日待你可谓尽心尽力,没想到你…你!”
杨祺语气里都是愤怒,可见气得不轻,他大袖一甩,喝道:“给我杀了他!这朝廷走狗,万不能让他将消息泄了出去!”
许景吾无奈叹气,他想过可能暴露,但是暴露得太快,不到一月,他连门槛都没摸到,这事居然黄了。
许景吾抽出长剑,看向了那几个佩剑带刀的人,赶车的装作江家仆役的男子也走了过来,手持短剑站在了许景吾面前。
他短剑在手中挽了一个剑花,看着许景吾,左手向下狠狠一挥。
许景吾只听一声“铮”的一声,不远处一人手持短弩,□□冲他而来,许景吾他侧身一扭,举起长剑狠狠劈下,将□□斩下!
不等拿着短剑的人反应,他直跨一步,左手接住□□,返投至持短弩的人,那人猝不及防,被刺一箭,当场倒地,血流不止,转眼便已死去。
“啊!”
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一刀砍向他,他提剑挡住,左脚勾住此人下腿,抽出长剑,一剑插进他的肚子,突然,后面又是一人!
他反应极快,拧过身体,剑锋挡住背后劈下的这一刀,一脚踢在此人的腰间,将他踹开,转而反手抓住身旁攻过来的人的手腕,他用力一掰,只听“咔擦”一声,这人手耷拉下来,许景吾顺着他的手,抓住这把大刀,但他不敢松懈,一剑刺进这人胸膛。
就在这时,背后“铮”的一声剑鸣,许景吾猛地抽出长剑,反手投出,打断了刺过来的短剑,此刻,他没有去捡长剑,反而将左手中的大刀举起,挡住短剑。
他右手成爪,抓向男子的眼睛,男子偏头躲开,许景吾撑着他躲开的一瞬间,改爪为掌,侧向男子的脖子,男子惊恐,往后一退,许景吾抓住机会,一脚跺在长剑之上,长剑跃起,他左手两指捏住剑锋倒提。
男子又是一刺,许景吾右手再一刀挡住男子刺过来的短剑,男子连退两步,许景吾用力撇开短剑,左手长剑剑柄指向男子,剑锋划过男子脖子,一时间鲜血直涌,许景吾左脚一踹,右手大刀一劈,男子的头颅掉下,血流如注!
喷出的鲜血溅了许景吾一声,许景吾丢下大刀,将掉下的头颅一踢噜噜地滚了滚了几圈,停在了杨祺的不远处,杨祺一时怔住,转而惊慌:“怎么可能?!”
许景吾薄色的铭衫上皆是鲜血,他倒提长剑,将长剑转向,握在手中,用力一甩,甩掉剑上残血,看着杨祺,嘴角勾起:“怎么不可能?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不去调查一下?我到底是谁?”
杨祺看着许景吾冷漠的眼神,后退两步,惊慌道:“你是谁?”
许景吾脸上染血,加上手中长剑,目光凌厉,看着杨祺,无奈摇头:“那便不多说了。”
不等杨祺回答,许景吾长腿一跨,几步靠近杨祺,杨祺凄然大喊:“你不能!……”
唰!
他这句话没有说完,长剑已经落下,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眼里全是惊恐和不可置信,在地上滚了几圈,染上了满满的尘土。
一时间,江边全是尸体,许景吾手持长剑立在江边,衣衫之上,脸上全是鲜血,江风吹得他的铭衫飒飒作响。
他从看见那个仆役时便觉得不太对劲,上马车时,见到他赶车时的样子,许景吾才察觉,这个仆役功夫不错,收敛气息也做得不错,他第一时间也没看出来。
坐在马车里养神那一会儿,他养足了精神,才会在刚刚一气呵成地将这些人斩杀,这些人功夫都不错,若不是在马车里养了一回神,提着一口气,许景吾觉得自己也不能毫发无损地将这些人斩杀。
稍作休息,许景吾这才开始头疼起来,这江边突然多了五六具尸首,他又是一身鲜血,这江边常有人钓鱼捕鱼的,这会儿没人,等午后,就说不定了,到时候他怎么解释。
将就着将长剑擦了擦,他无奈地苦笑一声,认命地挽起衣袖,开始干起活来,准备把这些尸体拖到那边的芦苇藏起来,然后架着马车去县衙,这事还得是江值春来。
……
“大人!不好了!”
江值春感到自己头顶青筋鼓起,他压抑着努力冷声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大人大人,小的快马加鞭地赶到许大人落脚的客栈,可是老板说,许大人在客栈前坐马车走了,说那人是江家的家仆!”长脸连滚带爬地赶过来,哭丧着脸喊着。
“你说什么!?”江值春猛地站起,他坐着的长凳也被他带翻。
一边主簿亦是面色沉重,更为冷静地叫着江值春:“大人冷静,现在许大人下落不明,先找到许大人才要紧。”
江值春沉着一张脸,没有应会主簿的话,就在狭小潮湿的牢房里转着圈,忽地他停住脚步,看向主簿:“青川,先找到许景吾,我们一开始的计划就败露了,我们中间有内应……”
主簿冷静地站起,捋了捋自己的头巾,正色道:“大人,看来必须找到此人……”‘说到这儿,他语气顿住,随即有些狠厉地说道:“杀了他!”
江值春捏紧了拳头,恨恨地挥舞了一下:“不!我要找到他,然后利用他,找到‘春风’在江南的领头人,那个这段时间看我耍猴戏的人。”
江值春抬头看向牢房里那具尸体,眼神冷漠:“和我下棋,那就看看到底谁才是棋子?”
他冷静下来,看向跪在一边的长脸狱卒,没好气地喝道:“滚下去吧!”
长脸狱卒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主簿青川扶起被江值春带倒的长凳:“大人,现在是先找到许大人,现在看来,咱们一开始计划的让许大人潜入‘春风’就不可能成功,这些日子许大人的成功,只不过是有人故意为之。”
江值春点点头:“是我疏忽了,这事本来就漏洞百出,现在看来失败了也很正常,现在唯一知道消息的华义也死了,我们线索已经断了,只能看商会的那个杨祺手里有没有问题了。”
江值春坐下,手搭在桌上,脑袋转得极快:“青川,先找到许景吾,然后直接点,咱们去搜杨祺的住宅!”
主簿青川赞同点头:“那我去找个理由,以便搜捕,恐怕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家中线索应该不多,我让师爷去查查,他背后有无私产。”
江值春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动作大点,尽量不用我们自己的人。”
主簿愣了一下,笑了:“大人是想……”
江值春眼神冷了下来,勾起一抹冷笑:“他既然敢玩我,我怎么就不敢给他下套。”
“那大人,这杨家搜还是不搜?”
江值春敲了敲桌面,依旧笑着,却温和了一些:“搜,怎么不搜,就算什么也搜不着,给县衙发个赏钱也是不错的,他以为我搜不出来,那我就告诉他,我要的,我已经拿到了。”
青川点了点头,笑着说:“那到时候就是看,究竟是这个布局的耐力高些,还是我们耐力高些了。”
江值春没有承认没有否认,只是摇手:“先找到许景吾,这人太过重要,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毕竟不能有闪失,到时候,就算我真把‘春风’连根拔起,那位也得想办法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