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芜深吸一口气,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以为,我知道真相之后会生气,甚至会想杀人,但是我知道,这和你没关系,只是因为你喜欢了一个人而已,最开始我是迁怒你的,我又做过什么呢,就因为被你喜欢?”
“后来,我又明白,和你无关,你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但是那个人只是不想你喜欢任何人,你也是被蒙蔽那一方。”
迟予谦沉寂了下来,他看向林芜:“你知道了什么?”
林芜摇了摇头:“他死了,我很开心,虽然他是你父亲,但是我真的很开心,真的。所以我想来见你一面,和你说清楚。”
迟予谦语气彻底冷漠了下来:“说清楚什么?”
林芜笑了笑,指尖勾起鬓边的发丝,看着迟予谦,语气带着些笑意和狠戾:“我们不一样,你就是个疯子!变态!你连活着想做什么都不清楚,你就像一条丧家之犬,狂吠着祈求有人能够看你一眼,你以为那个人是我,于是死死抓着我不放,但是不好意思,我不是!你就是一条丧家之犬,没有会对你施舍多余的眼神,我不恨意,但是我绝不会觉得你无辜,迟予谦,你就带着你那虚假的面具活着吧,你的父亲看不上你,你的母亲虽然是个妓子,但是她也看不上你,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对你施舍一个眼神。”
黑色的发丝缠在林芜洁白的指尖,有种异样的美感,她顿了顿:“我从过去走了出来,你就留在过去腐烂吧!”
说完这些话,像是有些东西真的从心里放下了,林芜叫着小月:“小月,回家!”
她说完这些,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有些寒冷的院子。
迟予谦看着她离开,指尖扶着桌面微微颤抖,眼中带着些疯狂和痴迷,看着那个有些纤弱的身影消失,他才转头看向书房的方向。
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冷风吹在脸上的感觉,他才睁开眼睛,低笑了一声:“阿芜,你可真天真。”
说完径直走向了书房,书房内,书桌上是一张信纸和一张请帖,他提起笔,开始写信,不一会儿小厮走了进来,迟予谦看了一眼满书房的书,有些不舍,语气轻轻:“去南蜀。”
。……
“阿芜,去哪里了呀?”林符礼看着提着裙子的林芜,笑着问。
林芜提着裙子下了马车,看着林符礼,鼻尖酸了酸,露出一个笑容:“爹!今晚上吃汤锅吧,我想吃!”
林符礼负手点点头:“好啊,让厨房准备准备吧。怎么看起来心情不错嘛,遇着什么好事了?”
林芜笑着上前挽住林符礼的手臂:“倒也没什么,只是听说江县令这次立了大功,好像要调回京城了。”
“怎么?你也想去?”林符礼有些惊喜感受到林芜的亲近,但是装作平常的样子,只是语调有些偏高。
林芜摇了摇头,嘟了嘟嘴:“现在还是先把江南的商会稳定下来,还有家里有些产业呢,京城那些产业,到时候爹你就陪我去。”
林符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能感受到女儿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能感觉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笑着点头:“行啊,对了,景吾给你的那只信隼,你不去看看?”
林芜嘴巴张了张,恍然:“啊,我都忘了,我去看看,吃汤锅时叫我!”
说完她提着裙子,步伐有些急促地往之前许景吾的院子里跑。
。……
“景吾哥哥:见字如面,昔日临水西山,兄之恩难忘,如今芜于临水江畔,观灯若昨日,只不见兄,不知兄可安好?”看着桌上用好奇眼神盯着自己的小九,林芜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小九乖乖地蹭了蹭,林芜将信绑在小九的腿上,摸了摸它,最后打开窗户,将小九放飞了出去。
“小姐,快来,小月姐姐的嫁妆你来掌掌眼,可不能让人家看扁了咱。”
林芜关上窗,将书房的账本收了收,高声回答:“来了来了。”
多日后的京城,三椿巷里一间不大不小的院子里,许景吾无语地看着面前的中年人:“师父,我真把婚书退了,你别催了。”
中年人怒目圆睁,猛地一拍桌子:“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找个媳妇儿有多难?老子好不容易给你攒个婚约在这儿,你居然还给老子退了?你是不是翅膀硬了啊?”
“师父,阿芜她,我是挺喜欢的,但人家没有成亲的念想,我也不能拴着不是。”许景吾无奈,站在一边,不敢坐下。
“我可去你的!你就晓得给你师兄干事,你知不知道,老子就是年轻的时候没抓住,喜欢的姑娘就跟人跑了,你现在不抓住,以后你就知道了!”
“师父,你也别太担心,放心吧,我和师兄说好了,过完年,就去北境。”
许渠大怒,手中更是将桌上的茶杯掷向许景吾:“等你回来,那林家姑娘孩子都抱俩了!”
许景吾动作极快,反手接住飞来的茶杯,安抚道:“没事没事,大男儿何患无妻。”
许渠气呼呼地坐下,有些恼怒:“那林家姑娘不美?她娘年轻时可是有名的美人。”
想起林芜迭丽的容貌,许景吾点了点头:“阿芜生的是极美的。”
许渠更是不解和生气:“你不喜欢?是林符礼那家伙没把女儿养好?”
许景吾想起第一次见林芜时,还以为是个娇俏的姑娘,后来以为是个做事稳妥的温柔女子,到最后才发现,原来她只是一个有点娇气的大小姐,虽然有不少心事,但她却只是一个带些娇气的姑娘而已。
看着师父有些闷闷的样子,他笑道:“我喜欢啊,看着就挺好的。”
许渠此刻已经恨不得将许景吾打一顿,在他捏紧拳头后,许景吾连忙开口:“我是喜欢,可是人家不喜欢,我也不能那婚约束着人家不是。”
许渠捏着的拳头松了,许景吾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好在免了一顿打,正要安抚一下师父,却听见院子里有两声鸟鸣。
许景吾脸上一喜,小九回来了,阿芜写信来了?
看着许景吾面带喜色的出了院子,许渠眯了眯眼睛,有些不解,不喜欢写信来干嘛?
见许景吾肩膀上架着小九,嘴上的笑容几乎咧到脑后了,许渠扯了扯嘴角,看着许景吾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脸疑惑:这年轻人搞什么玩意儿?
许景吾回到自己房间,将小九放在桌上,摸了摸小九的头,拆开了卷得工整的信纸,看着娟秀的字迹,他嘴角慢慢勾起,眼角带笑。
看了看桌上四处溜达的小九,他没有理会的,坐到了窗边,拿出了笔和信纸,他一边研磨一边想着该写些什么,想了一会儿,浸湿笔毫,他提笔回信。
细细写了自己安好,做了什么打算,以及没有再回大理寺,而是打算调职到军中,随武安侯之子前往北境之事,最后告知了可能会有几年不会回京。
将这些写好,他放下笔,等着墨迹干透,许景吾收起信纸,看向桌上蹦跳着的小九,将信纸放好,走过去摸了摸小九,没有立即把信寄出去。
总得让小九休息几天吧,毕竟到江南的信隼就它一只。这样想着,许景吾架起小九,打算带它去给它弄点吃的。
一晃半月,林芜收到了来自许景吾的回信,她看着里边写着的详细计划,嘴角带笑,任凭小九在她手下蹭着脑袋,打算过些日子再回信。
“等把江南这边的事情做好,就去京城,那个时候,让爹和自己一去去,也是时候去叶家拜访了,毕竟,也算是外家。”她低声喃语两句,下定了决心。
第55章
五十五章
“小姐小心。”在京城外一处码头上,一个梳着丫鬟发髻的小姑娘,伸手扶着一个穿着水蓝色襦裙的女子下了客船。
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眼光明亮,梳着时下流行的云髻,水蓝色衣摆剪裁别致,绣着暗纹,随着江风微微荡漾,阳光下甚是耀眼,也更显女子婀娜翩跹,她眼神明亮,面容姣好,看着四周还有些好奇。
“阿芜,莫太跳脱,先去逸仙居,若想逛逛,过几日也不迟。”女子身后一个中年人无奈的声音响起,他神态庄重,只是眼角带着些皱纹,脸色有些暗黄,看起来身体貌似不是很好。
女子有些失望,闻言撇撇嘴,乖巧点头:“我知道了。”
中年男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北境,夜晚
“景吾,有你的信!”一个穿着军甲,浑身脏污的青年带着笑容小跑着往一处柴火边跑去。
柴火边,许景吾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把一旁染血的衣衫扔进火堆,看着火势小了一点,随即慢慢又燃了起来,他听见有人喊,回头去看。
就看见头发凌乱,满身都是血迹脏污的欧阳砾兴奋地小跑着过来,因为逆风,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好在看见了他手上挥舞的信封,许景吾眼中微微发光。
阿芜又给他写信了。
欧阳砾小跑着过来,也不管地上怎么样,一屁股坐下,单手把信递给许景吾,揶撸道:“又是那位阿芜写的吧?”
许景吾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先拆开了信,看着里边这三年来他看熟悉了的娟秀字迹,他眼中笑意更深,迅速看完,他小心地把信装好放进怀里。
欧阳砾在一边看他看完信,好奇地凑过来:“写得什么?把你开心成这样?”
许景吾按了按胸口的信封,对着欧阳砾笑道:“阿芜说她去京城了。”
“哦哟~可以啊!”欧阳砾眉毛一挑,笑呵呵地揽住许景吾的肩膀,“那岂不是你一回京城就能去提亲了?”
许景吾点了点头,有些兴奋,眼中带光:“过些日子就能回去了。”
欧阳砾这三年和许景吾一起在北境,倒也知道他喜欢这个叫做林芜的姑娘,而且,这个叫做林芜的姑娘,几乎是两三个月便让人带信到军中,这全军上下,不知道都难。
想到这儿,欧阳砾露出羡慕的眼神,有些怨念地看了一眼许景吾,看得许景吾莫名其妙,他惊异地问:“你想干嘛?”
欧阳砾“嘿嘿”笑了两声,搓着手:“景吾啊,这个林芜姑娘,有没有什么姐妹之类的,给兄弟我介绍介绍呗。”
许景吾无语:“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林家就她一个独女。”
欧阳砾摇摇头:“你说的我都知道,就是她有没有那种,那种远房亲戚之类的姐妹,或者什么江南第二富的朋友之类的,你看啊,这三年里,人家给你又是送药草,送粮食的,我觉着啊,她要是有个什么要好的,估计也不凡,而且你也说了,她长得极其好看,长得好看的肯定和长得好看的一起玩是吧,你懂的,就是,你帮我问问呗。”
许景吾几乎掩面长叹,这样的场面,几乎每次他收到阿芜的信都会上演一遍,他沉默地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撸了撸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欧阳砾:“来,咱俩比划比划!”
欧阳砾先是一愣,随即叫道:“你每次都这样,过分了啊!不要以为你现在是副将了我就怕你啊!”
许景吾不多说,抬了抬手,示意他赶紧地,欧阳砾噌地站起来,大叫着扑向许景吾:“还真以为我怕了你?”
两人赤手空拳,就在空地上大打出手,灰尘漫天,远处有些值夜的军士不怪地摇了摇头。
打了有会儿,两人均是满头大汗,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脑袋抵着脑袋,四仰八叉地躺在,欧阳砾喘着粗气:“过半月你是回京还是继续留在北境?”
许景吾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回答:“肯定是回去啊,阿芜都去京城了。”
欧阳砾羡慕地望着天空:“那我也回去,回去找个媳妇儿,诶嘿,我娘说等我回去给我定亲。”
许景吾好奇:“那家的姑娘?”
欧阳砾谈了口气:“叶家的二小姐,听说是个乖巧的,只是听说她姐姐是了名的护犊护犊子,生怕别人打她妹妹的主意,我有点怕。”
许景吾想起林芜,有些得意,阿芜就不会,虽然阿芜有时候看起来是有点强势,但大部分时候都很好。
他半是劝抚半是幸灾乐祸:“你放心,她姐姐肯定也还是想她嫁出去的。”
欧阳砾翻了一个白眼,感慨道:“你也变了,唉,对了,听说湘王要回京了,这次看来有点不妙啊。”
许景吾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低沉,嘲讽地笑了笑了笑:“我不是很喜欢他。”
欧阳砾默然了一会儿,他知道三年前那件事对许景吾的打击还是在的,这三年他军功攒了一堆,每次杀敌都冲在前线,次次都在前线,身上几乎每一处都有伤,他知道,许景吾在愧疚,但是,身为朋友,他选择还是沉默,这是许景吾自己的选择。
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欧阳砾扬起笑容:“景吾,那就回去吧,现在不回去,你那个未婚妻就跟人家跑了。”
说起林芜,许景吾眼神亮了亮,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没有形象地躺在地上,望着满天的繁星。
京城,林家新宅。
林芜翻看着京城产业的账本,头疼地揉了揉了揉额角,看着在边上打瞌睡的林符礼,她无奈笑了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爹这些年精神头越来越差了,也是难为他跟着来京城这一趟。
翻看完这些账本,轻叹一口气,林芜站起身,没有叫醒一边打瞌睡的林符礼,她走出了这个比临水林家小了不少的书房,来到院子里。
想着给许吾写的信信,也告诉了他,她到京城来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三年时间,至少,他们现在是心意相通的。
外面天气正好,林芜有些兴起,摸出来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吹了一声嘹亮的哨声,不一会儿,一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天空上,林芜开心地冲小九招了招手,看着小九飞了下来。
小九往下飞着,却不料旁边飘来一只风筝,“啪”地一下,撞在了风筝上,和风筝一起掉进了院子里。
小九扑棱着翅膀茫然地从风筝上挣扎起来,看着小九呆滞的模样,林芜掩嘴一笑,提着裙摆,快步上去。
安抚地摸了摸小九的头,林芜才捡起风筝,有些奇怪,这大街上还有人放风筝?
正想着还给人家,只见院墙上就多了一只手,然后一个少年涨红着脸就爬了上来,林芜听见外边还有人喊:“鹤松,快,捡了就回来,沈世子等着呢。”
林芜有些好笑,拿着风筝,看着那个才爬上来的少年,不语。
吴鹤松在小伙伴的帮忙下终于爬上了院墙,听着下边小伙伴催促,他低着头有些恼怒地回答:“不要急嘛,沈兄那里我去说就是了。”
说完他就转头,然后愣住了,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衣衫的姑娘,肤如白雪,双眸如一汪清泉,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拿着那个他刚刚从沈世子里抢的蝴蝶蝶风筝,他一时愣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