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宁儿这小丫头说得也没错,自己的确也是,姓萧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萧牧云扶额挡住视线,假装无事发生。
方才萧牧云哄骗安安,又故意让那些话落入他们耳中,翡雪笑靥如花,做出一副无奈看戏的表情摇了摇头,瑾殊自是不出所料地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他将愣在那里的安安拎过来,冷声道:“皇叔有空逗孩子, 还不如多教导梁王。”
呵,梁王?
早跟他说了萧昭不是帝王之材, 萧瑾殊却执意让他参知朝政, 还几番叮嘱让他多多帮衬。即便不指着皇后的肚子,宗室子弟中,并非没有比萧昭更适合的人选, 储君之事,总得在北伐之前拿出个定论来。
可因为瑾殊心里始终觉得,自己是在替长兄守着这帝位,就笃定扶立萧昭理所应当。
偏执的皇帝一旦感情用事起来,简直就是灾难。
萧牧云心中暗道,撇撇嘴杵在原地,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帝后到来,众人纷纷起身问安,因要瞒着太皇太后,并不以君臣之礼。
萧昭就坐在太皇太后身侧,见到那人满面春风款步而来,眸光都亮了一瞬。
只见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瑾殊护在她们身侧,乍一看倒像是一家人似的。
眸中光亮转为黯淡,萧昭袖袍中的拳头暗暗攥紧了些,一言一行仍是谨小慎微,规规矩矩。
亲族贵戚,多年来与萧瑾殊之间并无多少情分可言。皇帝一过来,就是提醒着大家该是时候告退了,这在过去的三年,几乎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萧瑾殊行事,从不考虑人情世故,只权衡得失利弊,然后就我行我素,拍板决断。
翡雪却觉得,对臣下多些关怀也不是坏事。
两人好几次说起这事,最后却谁也说服不了谁。好在彼此能够互相理解,求同存异。翡雪并不干涉朝政之事,不过得闲时,也会特意请京中的命妇女眷们来坐坐,拉拉家常,茶叙寒暄。
瑾殊对此,倒也并不反对。
皇后温婉善良,好相处就写在眉眼间,加之性情亲和大度,这么一段时日下来,与那些朝臣的家眷便也相熟了。有些皇室朝臣们对陛下是如何强权独断的抱怨、或是不讲情面的不满,并不敢公然说出来。可是女眷们在翡雪面前就能放得开些,偶尔口没遮拦地带出来一些,翡雪也不过一笑而过,并不追究降罪。
如此,大家觉得皇后通人情,又可信,越发敢说了。对瑾殊贬损或者不太好的风评,经由她们的嘴,或多或少落入翡雪耳中。
陛下不过强势些罢了,却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何至于落下残暴不仁的名声呢?
对于瑾殊这声名狼藉的处境,翡雪心中颇为不平。于是,她总是不动声色的维护,闲话家常般地说起皇帝的难处,又以柔克刚得将那其中利害缓缓与这些夫人闺秀们说了,还请她们回去再劝劝自家大人,间接为陛下解释解释。
这样一来二去,非但没有减损皇后的权威,大家反而觉得翡雪谦虚可亲,愿意同她亲近。
就比如,此时。
宗亲们只瞧一眼瑾殊那高冷矜贵的模样就敬而远之了,另有对皇帝心怀畏惧的,更是离得远远的。女眷们倒是都很亲热地围在皇后身边。
瑾殊见状,不以为意地提了提唇角,只眉间神色,越发疏冷。
翡雪去那边与众人热情寒暄,他叫住萧昭,面容中才难得浮现一丝暖意:“早起皇后还提起,担心梁王府中太冷清了。今晚可要在这里陪太皇太后守岁?”
今早他将梁王进奉的松香墨拿给她时,翡雪不过顺口跟他提了一句,瑾殊当时并没放在心上,现在见到萧昭,觉得无可无不可,就想起问他一句。
萧昭抬眼,不敢置信。
皇后提起......是啊,若不是她提起,自己的七叔怎会想得到他?
能见她一眼便知足,他们的恩爱亲昵,于萧昭而言简直就是挠心窝子的折磨。
不过他也只是微愣了一下,随即失落地低下头来,装作怀念英宗的模样,低声道:“不了,我在此,太皇太后就更加......”
也是。让萧昭陪在这里,皇祖母总是念叨长兄,只会让大家更不自在。
瑾殊对这侄儿也生出些心疼,思忖片刻,轻叹了口气,颔首道:“那你就去吧。”
众人告退,真正属于一家人的时光才开始。
太皇太后和林老夫人在东边的戏楼品着丝竹雅乐,林斐然与瑾殊临着轩窗摆出棋盘来厮杀。翡雪和文瑛亲自下厨,齐福和吴妈妈、连翘她们打下手,热腾腾的饺子配上几样拿手菜,摆了一满桌子的年夜饭。萧浪带着两个孩子放烟花,闹得极为欢快,往年安安静静的除夕夜,今年倒是添了人气。
年夜饭后,该是小辈们拜年。太皇太后和林老夫人像是私下商量好了似的,不仅给三个孩子都准备了压岁钱,连带着瑾殊和翡雪也都有份儿。
翡雪毫不扭捏,捡着宝似的笑嘻嘻的接过来,像个孩子般撒娇道:“皇祖母和祖母既还拿我当孩子,不要白不要!”
瑾殊瞧她高兴,也淡淡笑了笑。可若要他接过这压岁钱,却是抹不开面子的。莫说他已老大不小,的确过了领压岁钱的年纪了,便是从小到大,何时有人想起过要给他准备压岁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