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牧云心知,冷金泽自从受了情伤后,仿佛对天下的女子都有了成见。
可皇后外出频繁,也是想要安抚老幼流民,绝非冷金泽想的那样,是任性胡为。
况话又说回来,萧牧云也赞同瑾殊以皇后为先,毕竟,若是皇帝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那索性将这天下让与晋王好了,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正殿之中,瑾殊命萧牧云他们退下后,面容沉闷,一身疲惫。
他兀自捏着山根解乏,正想闭目养神,待听见外头声响,起身过来时,就只看见萧牧云和冷金泽很快消失的背影。
“皇后怎么来了?”见翡雪呆呆立在眼前,瑾殊阴沉的脸上勉强焕发了一丝笑意。
翡雪正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出神,直到瑾殊随意挽起她的手,牵着她入到殿中,她才将神思回转到他的身上。
见他下颚胡茬密布,眼珠子都熬红了,翡雪心尖酸涩,眼尾湿润:“陛下的身子又不是铁打的,便是要劳心劳力,也不能这么熬着.....”
瑾殊长吁一口气:“有吗?”
他的确是,恨不能一日掰成两日用!
方才,他只随手翻了翻冷金泽带回来的这厚沓子的东西,就拍案痛骂了一番那群王八羔子!这些东西可不光与凌汛有关,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带着晋王一党自先帝时起,数年来搜刮民脂民膏的线索,都在其中。
先帝晚年,朝廷乌烟瘴气,勋戚旧族,高门权贵为了一己之私,害民虐庶之举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这几年瑾殊铁腕去苛,整饬吏治,这股歪风邪气才算是刹住。诸如晋王之流,尚无法连根拔起的世家大族,也不得不有所收敛。
可此番凌汛所牵出的,那些贪赃枉法、营私舞弊的行径,依然令人发指,可谓触目惊心!
只是光有冷金泽查得的这些,还不足以定谳。
接下来,还需要刑部和大理寺抽丝剥茧,深入调查,才能办成铁案。
这样的情势,这样的急迫,瑾殊只能越发勤谨,不敢有丝毫懈怠。
瑾殊瞥见她随手放在案头的折本,翻开来草草浏览,点头道:“这是入得终选的秀女名册?”
选秀一事,牵涉前朝,实则是给那些骑墙观望的朝臣们一个台阶。
世族闺秀的家门报上来,便可视作向皇帝纳投名状了。
翡雪却不在乎那个,先顾着给他盛汤:“嗯.....陛下先喝点儿汤吧,我特意多放了姜丝的。”
就这片刻间隙,瑾殊拿起朱砂笔,飞快地在那名册上勾画了一番:“虽是指婚,也总得梁王自己点头才行,便有劳皇后这几日召集一场游园春宴,先让他过过眼吧。赐婚之后,朕打算让梁王尽快完婚。这些事虽有礼部操持,皇后也免不得再忙一阵子。”
“那便忙吧。”翡雪随口一答,对这些浑然不放在心上。
只将那姜丝鸡汤往他面前推了推,又将汤匙递给他。
瑾殊搁下笔,抬头就看见她淡然自若的小脸。
翡雪对这些繁重的事并未觉得多为难,反倒是盛汤的模样.....格外认真。
瑾殊乐了。
他将名册撂到一旁,接过翡雪递过来的姜丝鸡汤抿了一口,突然起了些逗弄她的闲心:“皇后这是吃了朕的定心丸,便不怕有人拐跑你的夫君了?”
第109章 晋江独家 不安
瑾殊这么一提, 倒叫翡雪想起了胡真真。
她抄起名册来扫过,果然见“胡真真”这三个字。不过,瑾殊未用朱笔在其上勾画。
在凉城时, 胡真真在闺秀中就是活跃上进的。
她曾不止一次同翡雪、知澜提起过,希望借婚事脱离苛待她的继母和令人窒息的本家。
彼时, 翡雪年未及笄, 觉得这些事实在太远了, 加之她本是个随遇而安、随俗浮沉的性情,因此对胡真真算不上太热情。
反倒是知澜,对胡真真的遭遇颇为同情, 对于她早早就懂得为自己筹谋打算,也觉得十分合眼缘。后来大家相处久了,胡真真说起来,自己门第不高,家中又无人真心为她谋划,就拜托翡雪和知澜,多帮着引荐结交些高门贵女,也好将来多些机会,寻门合心意的亲事。
知澜热心, 也开朗爱热闹,时常做东邀请大家小聚, 于是胡真真也与大家混熟了,成为闺秀们聚会的座上宾。
她善于察言观色, 为人处事十分老练, 也爱揣摩旁人的心思,属于长袖善舞、挺懂得顾及旁人感受的人。加之凉城的世家大多质朴内敛,不似京城这般讲究高下势利, 大家又都是妙龄,只做年少小女儿情状,一来二去,翡雪便也渐渐同胡真真相熟起来。
及到年岁渐长,终日混在一起的闺秀们,陆续有人出阁,连早早回京的知澜,也与宁国公世子定下了亲事。
翡雪择选夫婿之事逐渐提上了日程,又有祖母隔三差五去信催她进京。家中娇生惯养出来的女儿,这些事,自是有长辈们费心周全,不需自己多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