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申抬头,发现晏沧眼中早已没了曾经在家时的那股颓然,“偶尔回去看看我爹,吓他一跳也行。”
“是,大将军一定会惊喜的!”
船离开码头,他难得舒心地透了口气,十八郎君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大将军嘴上不常说,但其实也惦记着爷……”
他说这话时,晏铮正吩咐舵工做事,闻言冷笑了下:“劝完他,还要来劝我回去?”
“爷……”
“我不会回去。”他道:“我早就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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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如烟在方在野的据点待了一阵子,就是想不习惯也渐渐习惯。
习惯接着假扮曲挽香。
方在野没有松口让她出去过,她整日关在这个又黑又小的屋里,备受煎熬,险些要摸不清时光流逝,如果不是点星时不时会来同她说话,她或许都要撑不下去。
这夜,方在野罕见的在她这里待了许久,往常都是说说话立刻就走的。
他让曲如烟给自己沏了杯茶,晃晃茶盅道:“如如,你日后想做什么?”
他竟难得有兴致问她的事,可曲如烟一点儿也不想和他说话,答了句挑不出错的:“只要能陪在殿下身边我就没有什么想做的。”
“是吗?可我却有很多想做的事。”他道,“把年幼那些没能做到的,全都做一遍。”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还能有不能做的事吗?
“殿下一定可以。”
茶盅空了,曲如烟倾身替他斟茶,嗅见方在野身上一股酒味,难怪他今夜似乎特别高兴。
“如如,你不是一直想出去透透气吗?”方在野揽住她,曲如烟头皮发麻,忍着不适感说:“殿下怎么忽然又答应我了?”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方在野一翘唇角,把茶灌进嘴里,“反正已经不用再躲在这儿了,无所谓了。”
曲如烟不明白他的意思。
方在野藏匿在这里,是因为他寡不敌众,身边只有寥寥两个暗卫跟随,按理说他应该会有其他手下什么的……可她从未见过。
如今不用躲藏,是他又有人手了吗?
方在野将她牵到屋外,外头一片黑,唯一一点儿亮光来自于头顶的明月,曲如烟就是能依稀分辨远处的高山树林,也果然不知这是哪里。
她有些沮丧,方在野一指旁边的花坛冲她道:“如如,你看那是什么?”
花坛里是大片大片的,争先恐后绽放而出的雪白花朵。
曲如烟认得,那是……曲挽香最喜欢的花。
“还是南边好,在京都我不知要费多少人力才能让它活着。”方在野今晚心情的确不错,竟然有了空闲和她聊这些风花雪月,曲如烟不知该作何反应,毕竟她一点儿不懂花有什么可喜欢的,“……谢谢殿下。”
“如如?”她木讷的反应让方在野一顿,“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曲如烟心下一惊,忙道:“我很喜欢呀殿下……这是我最喜欢的花,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唯恐方在野看出什么端倪。
好在他没有再问,抚摸那些花朵,仿佛陷入回忆,“你记不记得,我曾经送你回府时顺手摘了一朵给你,你却嫌我小气给得太少。”
“我那是和殿下闹着玩的。”曲如烟忙笑了笑,“殿下……不会怪我吧?”
方在野性情暴戾,好在曲挽香温和如水,她想不到别的话可以说时,只要道歉就行了。
“怪你?”方在野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她,“我当然不会怪你了。”
“谢殿……”
她的笑意还卡在脸上,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她的脖颈,方在野凝视着她:“但……你是谁?”
“你不是如如。”
方在野的眼神忽然变得像蛇,阴冷地缠绕她的全身,曲如烟一怔,背脊发凉,强撑笑意道:“殿下在说什么呢?我是如如啊……”
“如如不会记得以前,就是记起也不会像你这样说话。”他的手加大力道,“更别说,她讨厌要我的花。”
他一把将她搡倒在地,抽出细剑直指她咽喉,“说,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