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曲如烟和曲泽在给萧氏请安时,嬷嬷果然将晏铮和常鹿叫到廊下。
“昨夜管事的小厮说你们两个三更天出去,四更天才回屋,你们去干什么了?”
常鹿背脊一凉,心道来安果然料事如神,他马上扑通一跪,“妈妈,都是我的错,我昨天气在头上,把来安叫出来想同他理论,结果……结果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动起了手。”
“我怕叫人发现我打了来安,就去湖边沾湿了帕子给他敷脸消肿,这一来二去,不知不觉就晚了。”
常鹿说到此处一梗,有点想不起来后面的话,晏铮一锤他胳膊,常鹿吃痛,往前一扑,匍匐在地哭道:“妈妈,这话我只敢同您说,我知道您有心护着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晏铮也配合地揉揉脸,可怜道:“妈妈,没关系,小的原谅他了,您大人有大量,也别和他一般见识。您看我这脸,是不是一点儿印子也没了。”
晏铮那张分外俊朗的脸皮,说是没留印子,但看得出淡淡的巴掌印。
嬷嬷想起今早自己去查看东院时,发现摆在墙头的一垒石头被撞在地上好几块。就这么巧,今早就听小厮说来安和常鹿半夜不在屋里。
她心下怀疑,面上不显:“你就是仗着我不会罚你才来求我是吧?”
常鹿头摇得像拨浪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嬷嬷不理他,问晏铮:“你昨晚当真是被他叫出去的?你们去哪儿了?”
晏铮忙道:“就在通铺不远处的小花苑里,那儿正好有块浅湖,小的本来也不想去的,就知道他要打我……”
他这么憨头憨脑的,常鹿又哭得真情实感。这两人有过节,再怎么也不会互相包庇。嬷嬷仅存的那点怀疑在心里转了个弯,终究散了。
罢了,也许只是猫儿推下去的呢。
“起来吧,好在没闹出大事,否则你们冲我哭也没用。”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会告诉夫人了。常鹿还愣着,晏铮已经起身拍起马屁:“我就知道妈妈是明事理的人!”
今日是曲家族学开课的日子,嬷嬷的确没精力去管小厮间的矛盾。
曲家早在十年前就各自分了家,他们是长房,住着上一辈传下来的祖宅,其他二房三房都搬了出去。
说是搬,但都在京都,彼此相隔不过一两条街,于是长辈们一商量,干脆把曲家的族学合在一起来办。
曲泽是最讨厌念书的,何况他的功课也没写完,在主屋里被老夫人耳提面命一番,死气沉沉地出来。
马车早在府门口候着,曲如烟跟在曲泽身后,一抬头就看见晏铮和常鹿,脸色难看起来。
“族学离咱们家不过两个拐弯的路……”
“没办法,这是娘的意思。”
曲如烟只好闭嘴。
待二人走近,常鹿便殷切上前,曲如烟现在看他比看晏铮还烦,白眼一翻,扶着婢女的手上车。
剩下常鹿满脸憧憬:“三娘子连瞪人的模样也这般好看!”
晏铮在后边噗嗤一笑,被常鹿抓个正着,“你什么态度,别忘了你刚才答应我的事。”
“啊?什么事啊?”
“就是会让我当三娘子的小厮的事啊!你可别想赖账。”
曲家四个儿女,曲大娘在宫里,曲二娘过世,剩下一个曲如烟、一个曲泽都被霍家找上过。
要是常鹿靠谱,萧氏是想把来安赶出府的,可坏就坏在常鹿也是个不靠谱的。她想让曲如烟和曲泽各自挑一个做小厮,可这一儿一女也不叫人省心,都恨不得她赶紧把人赶走。
于是这事儿就落到了两个小厮自己身上。
常鹿不用说,他当然想做曲如烟的小厮。曲泽那一踹把他踹出了阴影,他哪儿还敢靠近。
于是他威胁晏铮:“你识相点就不要和我抢,再说了,你一个外来庶民,觉得自己配做三娘子的小厮么?”
晏铮当时一听,摆摆手,说“随便你”。
“你现在要出尔反尔了?”常鹿跳上车,压低声音质问晏铮。
晏铮这才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我懒得和你抢。”
“真的?”常鹿再三确认,“三娘子要问起,你知道自己要怎么答么?”
“三娘子要问起,我就答‘小的觉得常鹿最配做您的小厮’。”
听到想听的答案,常鹿终于满意,“哼,算你识相。”
族学的学堂是分男女院的,曲如烟和曲泽下了车,分开时,总算有空审视晏铮和常鹿。
她总得挑一个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