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
曲挽香垂头看向他,眸中笼罩着一层雾蒙蒙的氤氲,像迷茫又似麻木,可晏铮看向她的眼神是亮的,像夜里的繁星,沉着而认真。
“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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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人?”
曲如烟的呼唤让郭申回神,他果然有些难以拒绝:“那……曲三娘子再待一会吧。”
反正他家爷最后也没说要赶她走不是?
“谢谢你。”曲如烟淡淡笑了,“不过我不是曲如烟,我说了,我是曲挽香。”
她追着晏铮进到内院,晏铮约莫是回屋换了件外袍,月牙白的直裾有一种凛然冷漠的气质,那柄刚才横在她颈项上的短刀被他拿在手里翻着剑花,出招快而狠厉,隔着一段距离,隐隐能听见空气被劲风划破的声音。
“你让我留在这里吧。”曲如烟上前,大着胆子说道。
“你?”晏铮没看她,“为什么?”
“因为,我是曲挽香。”
晏铮停下动作。
曲如烟今日穿了一身靛青对襟襦裙,是曲挽香最常穿的绸子染色。
这是曲如烟和曲挽香不同的地方,她最喜欢艳丽的颜色,不能赢过曲挽香,起码要在衣着上比她更夺人眼目。
素净的颜色淡化了曲如烟的攻击性,只让人越看越意识到她们的相同。
“曲家人和你说什么了?”晏铮收回短刀,抱臂往阑干上一靠。
“你这是什么意思?”曲如烟道:“我还没回过家。”
晏铮哂道:“你觉得自己扮成曲挽香,就能成为曲挽香吗?”
曲如烟一愣,低头轻声道:“我就是曲挽香,没必要扮呀?”
她这点拙劣的演技在晏铮看来格外滑稽,他支起身,步步逼近,那柄闪着寒光的短刀被他横在她脑后,阻挡了她唯一的退路。
“你想去苍穹的另一边吗?”晏铮压低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曲如烟不解其意,哆哆嗦嗦地道:“当、当然想去了!”
“为什么?”
“因为……如果能去那么远的地方,也许很有趣呢?”
曲如烟挑了一个她觉得最像是曲挽香会说的答案,却惹得晏铮低笑了声,她以为自己说对了,可那笑声忽然转为哈哈大笑,她尚未反应,冷冷的、饱含杀意的眼神撞入她的双眸,衣襟被人揪起,锋利的刀尖抵在她腰腹上。
“不要再欺负她。”晏铮道,“她死了,再也不会说话了,可我会。”
“曲如烟。”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讥诮的,含着恨意,“滚吧,趁我还没打算杀你。”
他一摔她的衣襟将她推搡在地,仿佛视她为路边石子,“郭申,送客。”
“嗳,是,爷。”郭申这才敢从墙角阴影中显身,待晏铮走了,他上前查看一动不动的曲如烟,“曲三娘子……”
后面那几分同情,是因为发现曲如烟一双眼蓄满了泪水。
“为什么……”
她攥紧拳头,用力锤在地上,“为什么我还是成不了她?!”
她顾不得这是在哪里,仰头崩溃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那么努力了!”
郭申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总不能去扶曲如烟,只好憋出宽慰之词:“曲三娘子,您还是回去吧,没人知道箱子里的人是你,你还是可以清清白白嫁个好人家……”
“我不要嫁人,我就要当曲挽香!”
曲如烟大叫。
这里不是曲家,谁也看不见她哭,她仰起头哭得更加放肆。
她想起被送来这里之前,她爹对她说的话。
曲挽香死了,曲家最优秀、最光彩夺目的姑娘死了,活着的人永远比不过死去的人,以后无论是哪个曲家姑娘都只会在曲挽香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可她或许不会,她和曲挽香那么相似,她或许可以成为第二个曲家最出众的女儿。
“烟姐儿,你或许知道,晏十七如今想对咱们曲家不利,连老祖宗都拿他没办法。”
“那……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