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清听着脸色一黑,像座小山一样……这又是什么时候传出的说法。
下面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说书人急着和他们辩解,也不说书了,娇娇看没什么意思,就拽着裴清走了。
李弘清带着娇娇来到了酒楼,找了个靠窗的雅座入座,刚一落座,娇娇就问道:“裴清,荣亲王到底什么样啊,怎么听起来那么恐怖啊。”
李弘清无奈说道:“与你我一样,都是常人,说书的自然会夸张一些。”
“那他真的自己单挑五万人吗?”
李弘清摇摇头,娇娇低头若有所思,李弘清见状问道:“娇娇在想什么呢?”
娇娇认真的说:“那个人说的我都好奇了,你说为什么王爷都不去见我啊,我都有点想见他了。”
李弘清心里一惊,现在可不是露馅的时候啊,赶紧说道:“王爷在朝中事务繁忙,很少回府,可能是,可能是忘了自己已经娶亲了吧。”
娇娇接着问:“那你知不知道,他去见过二姐了吗?”
这自然是没有的,娇娇心想,他可真是个怪人,想到这上菜了,娇娇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走了,就没在追问了,李弘清松了一口气。
娇娇小口小口的吃饭,像个小兔子,李弘清见她这样子可爱,就忍不住一直给夹菜。
娇娇撅起小嘴反抗到:“你别给我夹了,我都吃不完了。”
李弘清玩笑道:“才这么点娇娇就吃不完,怪不得娇娇只长年纪却不长个子呢?”
听到着娇娇生气的说:“我才没有不长个子呢,我都快有梅香高了,是你个子太高了,你才不正常呢?”
李弘清也不恼,点头道:“对对,我不正常。”
娇娇从窗户往外看过去,只见路上不知何时多了些手提花灯的女子,一时间晃了神,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她们手拿花灯要去什么地方啊”
李弘清稍微思索了一下,“今日是女儿节,适龄少女会买花灯沿河而放,灯上写下心愿,祈求来年能实现。”
娇娇一下来了兴致,蹦到李弘清身边坐着,双手拽着他的衣角。
“我们也去看看吧。”
李弘清温柔一笑:“不急,娇娇好好吃完饭就能去。”
娇娇嘟着嘴回到座位,不情不愿的吃着饭,只吃了几口就说自己饱了,张罗着要赶紧下去。
李弘清没办法,只好带她下了楼,二人顺着人流往前走着,街上人多,娇娇怕走散,无意识的抓住了李弘清的衣角。
正走着,后面突然有人撞了娇娇一下,眼看就要跌倒,李弘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娇娇,她惊魂未定的拿手拍了拍胸口,另一只手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李弘清握住了。
娇娇脸上一红,手上悄悄使劲想要挣脱,李弘清却更加用力的握住,娇娇不说话,也不挣扎了,二人就这么朝前走着。
很快就走到了河边,河边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眼看着是挤不到前面,娇娇稍微有点泄气,李弘清本来不愿意凑这个热闹,但想到这是娇娇第一次过女儿节,也想满足她的小心思,他弯下身,抱起娇娇,娇娇惊呼的声音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李弘清在她耳边说道:“抱紧我。”
说着就双脚猛地使劲,一下就离开地面,朝旁边的屋顶飞去。
娇娇被这突然的一下吓到,双臂紧紧的抱着他,在他怀里,看不见周遭的环境,抬起头只能看见李弘清的喉结,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但这风声再大,此刻她的心跳声也是清晰可闻。
第39章
李弘清抱着娇娇施展轻功,一直到小河下游才把娇娇放下,娇娇见这周围荒芜人烟的样子,连灯火都没有,顿时觉得害怕起来,忍不住往李弘清身边靠了靠。
李弘清很满意这样的举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娇娇四处张望着,这周围只有一片荒林和眼前这条河,到这来干嘛。
李弘清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一会花灯会从上游流下。”
娇娇心里明白了,但还是害怕,但看着李弘清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生气道:“你就是故意把我骗到这来吓我的。”
李弘清没接话,目光四下扫视,寻了块大石头,把自己的披风铺上了上去,又把娇娇抱上去坐着。
“若我真是故意把你骗到这来的,你觉得我接下来应该如何。”李弘清边说话边双手支在石头上靠近娇娇,娇娇赶紧别过脸去不敢在说话。
李弘清也在石头上坐下,除了潺潺的流水声,在听不到别的声音。
娇娇开口说道:“你不怕黑吗?”
李弘清没说话,娇娇自顾自的接着说:“我就很怕黑,我很小的时候更害怕,我就紧紧闭上眼睛,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娇娇说了这么多,李弘清那边还是不出声音,娇娇用手推了推他,却听见他终于是开口了。
“我怕。”
娇娇把头探到他面前,问到:“你怕什么啊?”
李弘清不自然的扭开,说道:“没什么。”
他既然开了头,娇娇肯定不会让他这样敷衍过去,赶忙追问,“说嘛,说嘛,我都告诉你我怕什么了,你也要告诉我你害怕什么才行。”
李弘清抱过娇娇坐在自己身前,似乎娇娇不看着自己让他比较好开口,但他犹豫再三,还是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他不说话,娇娇也不催,流水在月光的映照下仿佛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上游的灯三三两两的有漂到这里的,娇娇就盯着小花灯发呆。
身后突然传来李弘清的声音,“我小时候,生了病,我祖母为了治好我,找了偏方。”
这话李弘清说的艰难,每一字都是思量很久,每说一句都像是把自己从里到外刨开。
“每隔三天,祖母会在家中烧一大锅药,趁药未凉透,就让我从头到脚浸入其中,只留一根麦秆,供我呼吸。”
娇娇听着都觉得那场面残忍至极,忍不住颤抖起来,李弘清把她抱的紧了些,怕她害怕,语气上甚至更温柔了些。
“后来为了防止我挣扎,皇祖母做了个木笼,木笼正合适我的身高,我在里面一动都不能动,每隔三天泡一次,我泡了足足半年。”
半年后皇太后去世,大皇子登基,李弘清的疯病也得以控制,他才免去这样的酷刑。
娇娇听的浑身发抖,最后竟不自觉的流下眼泪,她从未想过眼前这个温柔对待自己的人竟会有这样痛苦的过去。
李弘清后知后觉发现娇娇的眼泪,感觉拿衣袖去擦,衣袖粗糙,娇娇的小脸都给蹭红了,这眼泪还是没止住。
他赶紧安慰道:“娇娇不必伤心,祖母确实将我的病医好八成,所以这罪也没白遭。”
娇娇本来无声的哭着,这话一出,眼泪流的更狠,遭了这么大的罪,病还没全好,只好了八成,更心疼了。直扑倒李弘清怀里,嚎啕大哭。
李弘清当时被那样摧残,都不曾留下一滴眼泪,他隔着木笼看见皇祖母的脸,他嘴里塞着麦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皇祖母精致的妆发已经凌乱,双目通红发着痴狂的光。
“清儿,你一定要理解皇祖母的一番苦心,你若是要恨我,恨给你下毒的人,你既要记住这恨的感觉,你要记住你今日是何等的狼狈,你一定要好起来,亲手报仇……”
他被浸入药水中,皇祖母的话已经听不见,耳边只是轰隆隆的水声。
皇祖母去世后他并没有再去查这件事,一是因为他当时已经失去所有势力,而是当时思祯帝圣旨传来,荣亲王出宫守丧,三年不得进宫,三年后又是一道圣旨,驻守边疆。
娇娇小小的身子蜷在他怀里哭着,倒叫他有一种莫名的补偿感,好像自己当年没能留下的眼泪,都被娇娇补偿了回来。
自己莫名的会对她好,好像也是这样,似乎对她好,就是在救赎自己。
李弘清知道这时候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是无益,只能用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娇娇哭着哭着就缓和很多,正好花灯也从上游漂了下来,娇娇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去了。
花灯顺流而下,浩浩荡荡的铺满整条河流,整条河仿佛变成一条发光的银河,光会聚在一起,周围的景色都黯淡起来,眼前只有这一跳光河闪耀。
娇娇被这场面镇住,张开小嘴说不出话,李弘清却丝毫不在意这美景,只盯着娇娇,和她眼里的光河。
若是能早些遇见她,自己的人生到现在会是怎样的光景。
娇娇看了好一阵子,直到流下的花灯又变得三三两两才收了心。
说道:“裴清我们回去吧,我们也去放花灯。”
李弘清施展轻功,又带着娇娇回到集市。夜已经深了,放灯的女孩们都已经回家,卖灯的摊子上也只剩些卖不出去的款式。
卖灯的小贩正准备收摊回家,却被一男一女拦住了去路,男的身形高大,面容俊俏狂野,身上有些不怒自威气质,倒是那女孩天真烂漫,长相也是粉白娇嫩。一时间他也想不到二人是什么关系,见这二人举止亲昵,只可能是谁家的老爷带着小娇妻出来凑热闹了。
娇娇这边没买到心仪的灯,正在发着小脾气,李弘清安慰道:“放灯不在款式,只在心意。”
李弘清随手拿了盏灯,又随手抽出一条桌上的信纸,拿起笔挥洒起来。很快写好字塞到灯里。
娇娇只好选了个看起来款式尚可的,有抽了张纸条,提起笔却犹豫起来,迟迟不肯下笔。
转头把笔递给李弘清说道:“我写字丑,你来帮我写吧。”
李弘清接过笔,“娇娇要写些什么?”
“嗯……你就写,希望娇娇和裴清以后每天都开心,不再受委屈。”
李弘清微微一笑,替她写下。
旁边摊主看着这二人互动,恭维道:“哎呀老爷真是好福气啊,有这样善解人意的妻子。”
李弘清听见这话没什么别的反应,倒是回过头去看向娇娇,娇娇却是小脸烧的通红,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提了两站花灯,李弘清正准备走,却又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锭,放在摊子上。
“话说得好听,这是赏你的。”
双手捧起银锭,堆起笑脸,对着李弘清和娇娇离开的方向不住的说这些百年好合之类的话。
娇娇听到之后拽着李弘清走得更快了。
二人来到河边,放灯的人也只剩三三五五,不似方才那么拥挤。
娇娇蹲下,从李弘清手里结果两站花灯,放到河里,又用手拂了些水,让花灯飘的更远。
直到两站花灯消失在视线里,娇娇才想起来问他在纸上写的是些什么。
李弘清玩笑道:“这心愿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娇娇惊呼,“那我刚才就把我的心意告诉你了,岂不是已经不灵了”
“那不会,娇娇第一次许愿,可以有一次说出来的机会。”
娇娇看他说话的样子认真,只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也就没有过多追问。
李弘清纸上写的内容,和当时给娇娇的第一封信上落款写的一样。
愿娇娇年年岁岁无忧。
这话看起来冠冕堂皇,却是李弘清真真切切的心愿。
他希望他的娇娇就这样平平安安的长大,和他一起过着平平淡淡细水长流的日子。
这样的生活,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回去的路上娇娇还在回味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哎呀,我上课的时候要是好好听课就好了,那个场景特别好看,那个河金光闪闪的,就像,就像天上的河在地上,明明就有一句诗词的,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疑是银河落九天?”李弘清接话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
他的娇娇儿真的要恶补文化课了,这句诗也不是这么用的,李弘清在心里苦笑道。
一路护送娇娇回到王府碧落斋,两人就要作别,放才在外面有多开心,现在的娇娇就有多恋恋不舍。
“回头我得了空,还带你出去,太晚了,娇娇再不睡就不长个子了。”
听到这娇娇气鼓鼓的就回了房间,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全然没有方才娇羞的模样。
李弘清摸了摸鼻子,悻悻的走了。
睡得晚起的也晚,第二天到了二小姐来请安的时候娇娇都没起来,二小姐虚坐了一会就走了,回到客房收拾东西准备搬院子了。
红苕从外面打听了消息回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姐,我问了,昨天入夜以后王妃就不在府里,此后洗漱的侍女都会被吩咐不用去碧落斋,奴婢猜测她肯定是悄悄出府了,您说会是和谁一起呢?”
“能和谁?”二小姐邪魅一笑,“总不会是王爷。”
第40章
搬到新院,二小姐心里宽敞不少,虽说没有碧落斋大,但是好歹比原来在客房里的时候好多了。
一晃十日,王爷未曾召见,她竟连李弘清的面也没见到过,那日她正在房中苦思,却听见窗下传来声音,是太子探子来问消息了,她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小姐别忘了皇后娘娘对您的嘱托,万事还请小姐上些心。”
韩瑞姝为难道:“可是王爷不召见,我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王爷,更何谈收集消息呢?”
那人语重心长的开口:“小姐难道就不能主动去找王爷吗,王爷下了朝几乎整日都在书房中,直到深夜才会回房休息,我只把消息说道这里,小姐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就走了,只留下二小姐在屋内愁眉不展。
想来想去他说的确实也有道理,自己是领了命令来的,确实不能坐以待毙,书房……若是能想办法能和王爷偶遇,那就是最好了。
思来想去,她似乎是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叫来红苕,二人商议一下,就准备实施。
这天李弘清刚回到王府,准备去书房议事,却见个少女只身一人在书房附近低头似是在找寻着什么。
一旁管家在旁边提醒道:“这是王妃家的二小姐,已经入府多日了。”
听到这李弘清心里了然,他大概知道韩瑞姝进府目的是什么,也就一直晾着她,看来终归是按捺不住了。
韩瑞姝见远远的有个身影走过来,心中有些忐忑,自己的小招数还不知能不能成功,姜姨娘说男人最喜欢柔弱女子,这样的女子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自己照着母亲说的方法没带侍女,做一副清纯打扮,只希望李弘清能注意到吧。
李弘清走到离韩瑞姝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示意管家上前打探一下情况。
管家上前问道:“二小姐怎么在这呢,王爷问问二小姐可是需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