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意外的,是她的最后一句话:“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说实话,是想的。”姜得豆说完打量了下他的脸色。
沈一杠偏过头去,她没能看到他的神色,只看到他冷硬的下颌轮廓。
“但是我更在意您,我不想看您因此困惑,往日已逝,人总是要往前行的,相比于过往,我更在乎日后的路怎么走。”她的声音低下来:“而且,谢家已经没有其他人在了,我就算知道身世又能怎样呢?”
还不是一人独行。
她情绪有瞬间得跌落。
沈一杠第一时间捕捉到,回眸看她。
姜得豆迷恋他的注视。
看着他平淡无波的眼眸,她也能跟着安定下来。
“我相信您。”姜得豆紧紧凝视着他的眼,嘴角漾起一抹笑容:“您待我之心皎洁如日月,既然您不想让我知晓,自是经过考量的。我想,现在的我要比从前快乐许多对不对?”
她满眼的依赖。
沈一杠摸摸她的前额鬓角,视线随之移到她的发梢,自然避开了她的眼神。
说了句:“嗯。”
姜得豆没有提谢家家仇。
沈一杠显然是想让她活在他的羽翼下,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千户。
他不想她被仇恨蒙蔽双眼。
她也不喜。
便没有提及。
九千岁祸国殃民欺辱君主,作为大盛百姓,她自是要为君王铲奸除佞的,也愿意为绊倒九千岁献出所有的力量。
不管她是不是谢家人,左右要和九千岁斗一斗的。
她是真的不在意过往。
姜得豆有点不太放心:“我以姜兰的身份生活,别人会看出来我是姜得豆的吧?”
“也只是看出来而已。”沈一杠倾身向前了一些,离她近了一寸:“不是吗?”
姜得豆福至心灵,恍然明了。
是呀。
谁会说呢?
司籍可是真的,就连九千岁都做不了文章。
“姜兰只是方便我们光明正大的成亲。”沈一杠宽慰她:“你平时还是姜得豆,从前怎样,以后就怎样。”
“可是我嫁了人,还抛头露面是不是不太好?”姜得豆犹豫:“别人会笑话你的。”
沈一杠眉心拧起,肃穆道:“阿得。”
他本就是冷隽的长相,严肃起来,沉甸甸的威压就落了下来。
“嗯。”姜得豆下意识坐直身体,像在被夫子训诫的书生一样谨慎。
“我娶你是想照顾你、给你更好生活。”沈一杠把她的紧张看在眼里,深吸一口气,他缓了缓情绪,终是放轻了声音让自己尽可能地温柔些:“不是让你委曲求全的。”
姜得豆松怔。
世人常说“女子要遵从三从四德,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做贤妻、当慈母。
既要女子照顾全家,却连女子说话的份儿都剥夺,典型得只叫马儿跑,不叫马吃草。可不可笑?
她从没听过沈一杠这样的言论。
不要她委曲求全,他说他来照顾她。
她愣愣地看着这个尽在眼前的男人。
他个子太高,看她时难免是俯视的角度,可她却从未有过被轻视之感。
他笼罩在她的上方,厉目剑眉,轮廓硬朗,处处都透着骇人的压迫感,可他说的话,却是那样的温柔。
他说。
“不要为了什么所谓的妇德、夫家颜面而放弃你所爱之事。”
“喜欢骑射,那就去。”
“习惯了西厂的衙差,那就去好好做你的西厂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