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沈一杠唯一自卑的地方。
她不想逼他,来日方长,她有耐心等到他敞开心结的那一天。
晨曦初现时,沈一杠睁开了眼。
姜得豆还在沉睡。
她枕着他的手臂,窝在他怀中,双睫长密如鸦羽,根根分明,扇子一样,撩拨得他心痒。
沈一杠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他很想就这么陪着她,一夜到天明。
他能从千军万马中厮杀出血路,能单枪匹马拉扯出足以覆国的势力,可现在这个简单的心愿,他现在却不做到。
没有时间。
——也没有资格。
他还不是她的夫君。
不能让人看到他清晨从她的房中出来。
谢兰兰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闺秀。
她生来就不曾拘于闺阁楼台,谢家很爱她,顶着四方压力给了她一个自由的生长空间。
准她抛头露面,准她不学女红茶艺,准她耍枪弄棒。
这样一个脱出世俗的家庭,在婚姻之事上还是落了俗套,要她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谢兰兰逃了。
一个人尝到了自由的滋味,再想折断她的翅膀捆住她,那是很难很难的。
就像现在。
她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便这么做了。
她不在意世俗。
可沈一杠在意。
不管是谢兰兰还是姜得豆,她都名声稀薄。
相比于她自己,沈一杠更顾及她的闺房声名。
他到底是个男人,霍父还没有交待他夫妻之道,他对此了解不多。
等他意识到谢兰兰的名声问题时。
已经很晚了。
亡羊补牢似乎都来不及了。
但是没关系。
只要他手握大权,她依然是被仰望的那一个。
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好梦。”
沈一杠还是在夜色里离开了。
他推门而出。
夜幕还在,只远处天边露出些许霭霭晨光,黯淡微弱,远不能和深黑的夜幕匹敌,但却固执努力地攀升着、消磨着黑暗。
再过两个时辰,就能彻底取代这暗沉无光的夜。
沈一杠冷冷地笑了。
瞧。
以弱凌强,换个天地。
也不是不能。
-
姜得豆醒来时不见沈一杠踪影。
帐帘紧闭,帐内还停留着昨日夜里的气息,绵绵靡靡,黏腻多情。
她身上倒是清爽。
沈一杠在她扛不住波波情-欲昏睡过去后为她清理过。
账簿已经看到尾声了。
府内事宜处理妥帖,大婚后便可重回西厂。
沈一杠入夜时分批着一身的风雪回来了。
进门说了句:“下去。”
家丁们低头悄无声息地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