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姜得豆愣了许久。
她抬起头来,双目盯上他的:“霍大哥,你说得对,冷眼旁观和行凶没有区别。所以我不能看着满城百姓命丧你手。”
“是百姓,也是罪人,罪人认罪天经地义。”他靠近她一步,眉眼间阴郁之色深厚浓重:“就因为你是谢家女,所以你就要为了所谓的大义于我作对?”
姜得豆缓缓摇头。
父兄若是尚在,定会付出一切来保百姓安康的。
“我不想死后无言面对父兄。”
她不喜欢谢家子女背负的大忠大义,也不喜欢谢家的种种戒律,可她还是接受了,她爱父兄,爱谢家,便心甘情愿接受了谢家的种种。
“……”
沈一杠松怔。
他想到了他那个爱百姓远超过爱他的父亲。
但这不足以影响他什么。
有清香袭来。
素素淡淡的兰花味儿。
他回神,发觉她靠了过来,离他很近,两个拳头的距离。
她漂亮的眼径直看过来,没有追问,没有逼迫。
她平和而郑重地说:“罪魁祸首是九千岁,我会陪你一起复仇,我愿意为此不计生死,付出一切。”
他愣楞地回望她,表情有些呆滞:“不计生死,付出一切?”
“是的。”她道:“不计生死,付出一切。”
他怔了好一会儿。
自幼丧母,父亲又不是一个会表达情绪的人,他从未被这样温柔对待过。
一时有些不足所错。
平素的精明算计在此刻一点用都不用上。
他只是笨拙地盯着她、叫她的名字。
“兰儿……”
姜得豆话锋一转:“但我绝对不会看你犯下大错而置之不理。”
他始料未及:“什么?”
姜得豆没回答。
她转身就往马厩的方向跑。
她身上病好了一大半儿,这会儿体能跟得上,她跑得极快。
沈一杠身子向来文弱,她不担心他追上自己。
病人接触过的东西都是从这儿运出去的。
沈一杠的目的是整个瑜州,那么一定是会运很大量的东西才能使疫情快速扩散,东西多马匹自然就会走得慢。只要她中途不休息一直快马加鞭的话,是有机会在他们抵达瑜州前就能把物资拦下来的。
瑜州不接触源头物品,自然就不会瘟疫横行。
姜得豆从马厩里牵了马出来,骑马破门而出时,沈一杠才从刚到门口,他扯住了缰绳,迫使马儿停了下来。
他喘得很厉害,胸膛剧烈起伏着。
“兰儿。”他敛着眉,声色俱厉:“你做什么?”
姜得豆向他身后的方向指了指:“你看——”
他回头去看。
她的手悄悄探向他的肩,用力一向后推,随即在他手上打了一下。
他措手不及,双手一松,连退几步。
等他反应过来,她已扬长而去。
她头也没回,喊了句:“待我回来,我们一起向几千岁寻仇。”
“兰儿!你不许去。”他急道:“你不许去你听到没有——”
姜得豆没有停下。
烟雨听到他的声音,忙从屋里出来。
他看看气喘吁吁的沈一杠,再看看骑着骏马飞快远去的姜得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