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另眼相待、年少得权、太子近臣……都是旁人加诸在他身上的,哥哥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只有宋虞明白。
以后……只会更辛苦。
宋虞垂眸望着面前精致的琉璃缠花银碟,出神地听着台上的戏腔。
一曲终,陆陆续续有人为梁王送上贺礼,或祝他平步青云,或赞他面如冠玉,或颂他大周战神。
送礼的人毕恭毕敬,收礼的人从容镇定,全都忘了他是被盛怒之下的皇帝赶到北境的梁王。
无诏不得回京,仿佛成了一句笑谈。
男席上热闹非凡,女席上自然也没闲着,有几个胆大的扒着屏风偷偷去看梁王是何模样。
梁王也没藏着掖着,手捧玉盏,遥遥举杯,一饮而尽,哄得几个贵女心花怒放。
“没想到梁王殿下这么温柔多情……”
“我觉得比起景徽侯也不遑多让了。”
“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我还是更喜欢侯爷……”
“对啊对啊,侯爷对妹妹那么好,以后对夫人肯定会更好,听说宋家的男人都长情呢。”
“阿虞,卿表哥准备贺礼了么?”方若诗同宋虞咬耳朵。
宋虞回神,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哥哥一向礼数周全,既然出席了,肯定会送的。
想起他要送的是什么,宋虞激动起来,同样翘首以盼。
不多时,宋温卿站起身。
嘈杂的花厅中瞬间安静下来。
屏风外的大臣们默不作声,人人都知道宋温卿与太子关系密切,今日宋温卿要送什么礼,他们早已暗中猜测许久。
说到底,这礼不就是代表太子对梁王的态度么?
贵女们有些按捺不住兴奋,压低声音雀跃着:“是侯爷是侯爷!”
有贵女不耐烦:“别说话!”
不过让众人失望的是,宋温卿并没有说话,只看向外面,众人便都跟着他的视线移动。
不多时,数十人低头进了花厅,颤颤巍巍行礼道:“奴、奴才参见主子。”
正淡定品茶的李殷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面色微变。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这是他派去的探子?!
众大臣面面相觑,怎么送了几个下人?
宋温卿适时开口:“殿下刚回来,想必人手不够,微臣便特意为殿下寻了这几位曾服侍过殿下的奴才,不知殿下还记不记得?”
花厅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大臣们的面色都变得甚是精彩,都是人精,听话听音,哪能猜不出这些人都是梁王早先安排的人,一朝暴露,宋温卿便将计就计了。
还讽刺了一通梁王无人可用,有几个年轻的臣子差点没憋住笑。
浸染官场许久的大臣对视一眼,都明白过来,看来他们回去之后也得好好看看府上有没有可疑之人了。
承了他的情,大臣们便夸赞起宋温卿送礼送的妥帖云云,还要捎带上一句“这下梁王府终于有人气儿了”。
反正他们本来就是支持太子的人,得罪了梁王怕什么?
眼瞧着事态逐渐不受控制,李殷咬碎了银牙,站起身笑道:“景徽侯这份大礼,深得本王之心——来人,带他们下去安置!”
说完便坐下,面色恢复正常,扬声道:“开席吧!”
宋温卿却站着没动,拱手道:“殿下别急,微臣还有一份大礼。”
话音刚落,四人将一块巨大的冰抬进花厅。
隔着屏风,女眷们看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形状怪异的冰雕,都开始惊呼:“不会是侯爷亲手雕刻的吧?”
宋虞缓慢地眨了下眼,不是的,哥哥哪有时间。
大臣们却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冰里面,分明是个跪着的人!
李殷握着拳头,面不改色地站起身,轻笑着开口:“敢问景徽侯,这是何意?”
不等宋温卿开口,楚平遥迫不及待道:“这原本也是送给殿下的人,不过前几日啊,他顶撞了贵人,温卿就罚他跪了两个时辰。没想到他倒是心诚,跪了一夜冻成了个冰雕,索性借花献佛送给殿下赏玩。殿下,好不好看?”
他语调诙谐,寥寥几句将此事讲的妙趣横生,该说的重点也全都说了,大臣们揣摩片刻,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