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出书房,楚平遥捏着从书房顺来的葡萄,边走边吃边问:“这是怎么了,往日最为严肃正经的楚王殿下,今日竟频频出差错。”
宋温卿瞥他一眼,冷冷淡淡地说:“你不懂。”
“……”楚平遥一下子跳起来,“我怎么就不懂了!你说,你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魂不守舍的,小爷这就去帮你打听!”
宋温卿微微抬眼,静了片刻才道:“是阿虞的事。”
“嘁,我就知道,”楚平遥翻了个白眼,往嘴里扔了两个葡萄,口齿不清地问,“她又怎么了?”
“她有心事。”
“什么心事?”
“我若是知晓,便不会苦思冥想了。”他垂眸,盯着脚下的青石板,语气有些消沉。
最近阿虞在想什么,很少会与他说,也不需要他的帮助。
不知是否因为他们不再是亲兄妹的关系。
楚平遥啧了一声:“宋虞心里居然能藏住事儿了。”
他拍拍宋温卿的肩,慨叹道:“小姑娘都这样,再过一段时间啊,说不定还会跟你生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宋温卿呼吸微滞,静了一会儿,问:“为何?”
楚平遥无所谓地耸耸肩,又将几颗葡萄扔进嘴里,含糊道:“有了心上人就忘了你呗,况且你又不是她的亲哥哥,你现在对她再好也没用,以后肯定也是个小白眼狼。”
“她没有心上人。”宋温卿反驳。
“……”楚平遥匪夷所思,这是重点么?
楚平遥继续道:“总之有心事是好事,你别问了,你总是想着帮她,她怎么长大?”
“只要有我在一天,她便不需要长大,”宋温卿再次反驳,“她小时候过得苦,以后不能再受苦。”
楚平遥脚底一滑,差点把手里的葡萄扔出去,他大叫道:“宋虞过得苦?!”
别以为他不知道宋温卿对宋虞多好,小时候宋虞要什么,宋温卿就给她买什么。甚至不想念书,宋温卿二话不说亲自教她,不想学礼仪,这个他帮不了,那便不学。
楚平遥经常想,就算宋虞要天上的月亮,说不定宋温卿也会造个天梯给她摘下来。
她到底哪里苦?
“你不明白,”宋温卿淡淡地瞥他一眼,“你没有心。”
楚平遥:?
倒也不必人身攻击。
“所以她到底哪里苦啊啊啊!”楚平遥抓狂。
穿过一段长长的回廊,宋温卿终于沉声开口:“阿虞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亡,父亲因此记恨阿虞,三岁之前从未见过她,遑论给她一个拥抱、一个笑脸,后来我求了许久,父亲终于见了她一面。”
这算是极私密的家宅之事了,楚平遥自然不清楚,只知道宋虞是宋温卿养大的,她的父亲确实不疼爱她。
于是忍不住问:“然后呢?”BaN
“然后?”宋温卿冷笑一声,“然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差点打了阿虞,我拦住了,最后那一巴掌落在了我身上。”
楚平遥倒吸一口凉气,世人常常颂扬宋父对方氏用情至深,没想到他对唯一的女儿居然……
宋温卿继续道:“她的出生带来的死亡,并不是她的错,可惜父亲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明白,临死前还在诅咒她。”
楚平遥沉默了。
“阿虞从未享受过父爱与母爱,她只有我,我会永远护着她……不管我与她是否是兄妹。”
楚平遥忽然出声:“老侯爷是不是对你很好?”
宋温卿颔首。
“宋虞居然没有因此怨恨你,真是奇了。”楚平遥吃完了最后一颗葡萄,啧啧感叹。
宋温卿愣了下,是啊,阿虞为何不讨厌他呢,甚至对父亲也从未有过一句斥责。
他恍然想起昨晚。
哪怕哭的再凶,她也没有说父亲一句不是,只会怪自己。
今日与梁王说话,想来也是因为昨晚,毕竟李殷的母妃静妃也是难产而亡的,但是皇上却对李殷呵护有加。
命运相同,境遇却不同,所以惺惺相惜。
想通所有的细枝末节,宋温卿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