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中只有虫吟声声,男子清朗的声线轻声响起。
“欠了多少银子?”
江予沐微愕抬眸。
季北庭挑挑眉,复而摸了摸鼻子道:“前不久在下路过赌坊,有幸见令兄同他人争斗。”
一语出,江予沐面色更白了一些。
见她这不堪调侃的模样,季北庭轻哼一声,索性不再打趣:“这件事你没有和国公夫人说?”
江予沐睫毛颤了颤,终于开了口:“......烦请季公子莫将此事告知蕊蕊。”
他笑着,视线掠过那双绞紧的柔荑,于隐隐月光下还能看到结了层薄痂的肌肤。
“那你怕是还要多磨破几次手。”顿了顿又言,“估计也依旧还不完。”
江予沐咬着下唇,正是不知如何作答之际,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沉沉的男声。
“在下妻子之事,便不劳烦谨川兄挂怀了。”
萧凌踏着月色自暗中走来。
他步伐沉稳,面容上少了方才慵懒,只是无甚表情,意味不明。
季北庭见到他似是有些惊讶,随即恢复正常,复又看了眼江予沐,随后拱手缓道:“萧世子家事在下自是管不着,不过若国公夫人知晓世子妃这般境界,怕是该心疼了。”
萧凌朝他回之一礼,微阖的眼尾稍扬:“多谢谨川兄提醒。”
季北庭轻声笑了笑:“时辰不早,在下便先告辞。”
......
不知道萧凌方才究竟看到了多少,江予沐心底隐有不安。
待到季北庭走了许久,她紧了紧手掌,也福身:“世子,妾身也先回席了。”
“慌什么?”
男子含着微怒的声线使她骤然顿住。
萧凌朝她走近,唇角弯起嘲讽的弧度:“宁可去寻个不相干的人,也不愿意来找我?”
江予沐的心咯噔一跳:“妾身并未去寻他人......”
手腕蓦地被执起,被针线扎过锦缎磨破的十根纤纤细指便暴露在了萧凌视野之中。
那暗色掩盖下的眼底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
“江予沐。”他叫她。
“我是不是说过,你若乖乖听话,你的父兄皆会平安顺遂?”临近爆发的怒气几欲压抑不住。
“所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江予沐被他吼得心口颤抖,不知为何,竟生了些反抗之意,手腕用力便想抽离出身。
“世子日理万机,妾身不愿叨扰世子。”
可她又如何拗得过男子的力气?
萧凌手指收紧更甚,见着她吃痛蹙眉的样子只觉心中烦闷无比,再开口几欲是咬牙切齿:“为什么不同我说?”
若是她来寻他,莫说一个江家,就是再来十个,他也不会多言一个字。
可江予沐却厌极了这般相处,她心下战栗惶恐得厉害,另一条手臂抬起,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她抬眸望他,通红的眼里是鲜有的坚毅,忽而轻笑出声,却并未回答他的质问。
“妾身前不久听闻南平郡主同她夫君和了离。”
分明是与此事无关之言,却让两个人皆愣在了原地。
夜风扬起江予沐的发丝,又贴落至她的唇角,女子娇柔的容颜在泪珠滴落之际极尽破碎的美丽。
“那又如何?”萧凌望着她的泪痕顿了许久才出声,语气却缓和不少,“这同你隐瞒于我并无关系。”
“是......”她低声自嘲一笑。
或许真如当初萧云忆说得一般,她只不过是萧凌寻来的玩物,身上缠绕着根根被掣肘的丝线。
有朝一日若存了不该存的心思,想要冲出桎梏,只做江予沐,于他而言便也失了玩物的意义。
“妾身确实不该隐瞒世子。”
是她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