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没想到那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卿骂起人来如此登峰造极,出神入化。
字字句句不提正事,却条条段段戳人心窝。
吏部尚书本自诩文高八斗,却在此一事上毫无反抗之力。
据说当日下朝时吏部尚书乌纱帽都几欲气歪,而反观另一边的大理寺卿却气定神闲,仿若无事发生。
*
当这些事情传到奚蕊耳中时,她惊得连手中的脂粉都抖落了不少。
“哎呀。”她心疼地用枝条将落在案上的胭脂轻轻扫至空瓷器,然后抬眸问,“你确定这是爹爹说的话?”
阿绫喜上眉梢,激动道:“千真万确,小姐,您不用嫁给那章少爷了!”
两家闹成这样可不是不用嫁了?
“是不用嫁给章少爷了,估计不久后便又有什么王少爷李少爷的。”奚蕊摆弄着手中的物件,虽然这样说着,可眉目间的笑意却藏不住。
没想到爹爹真的没有作假。
可她的兴奋不过持续了片刻便被过来通报的文茵打断。
“小姐,宫里来了画师,老太太与月夫人接待着,据说是要为您绘仕女图。”
“宫里的画师?”奚蕊蹙眉,“为何要为我绘仕女图?”
阿绫:“据说一般是入宫的秀女,或是为皇子选亲才会为适龄官家女子绘制仕女图,以便送进宫挑选。”
听言奚蕊只觉一阵寒气涌上心头。
如今陛下膝下无子,且又正当盛年,而自上位以来还从未选过秀女,种种条件摆来,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这宫廷画师所绘画像意欲何为。
当真是一语成缄,陛下可不是什么王少爷李少爷那么好糊弄的。
不过她的名声不好,宫中妃嫔最是要求清白二字,想来......想来应是无碍。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奚蕊堪堪说服自己没那么倒霉,于是理了理衣摆道:“走吧。”
......
奚府前厅。
绕过几番路径,奚蕊行至门前便看到奶奶身旁的青嬷嬷捧着白玉盒就像是要交给那长着白胡子的宫廷画师。
她疾走两步,不动声色地拦在青嬷嬷身前,状似惊喜道:“奶奶怎知蕊蕊最近没有零花?”
那画师伸在半空的手尴尬地放下,他轻咳两声:“这便是奚大人的嫡女吧。”
奚奶奶并没察觉到什么不妥:“蕊蕊,快见过司马大人,这可是宫廷御用画师。”
被点到名奚蕊转过身乖巧地行了个礼:“小女子奚蕊见过司马大人。”
司马秦风摸了摸胡子,眼神瞥了眼被她挡住的那盒银钱:“小姐生得如此貌美,若能稍加点缀定能入贵人的眼。”
他说得隐晦,但在场之人皆知‘贵人’是谁,也知这点缀实则所指。
月姨娘首先反应过来,她朝奚奶奶唤了声:“娘,您看......”
奚奶奶这才想起那盒银饰还未送去:“蕊蕊,司马大人从宫中前来路程辛苦,这是给大人的一点心意。”
闻言奚蕊瞪大了眼睛,天真歪头:“司马大人这样厉害的画师朝廷竟是未发俸禄吗?”
“......”
室内诡异地安静,奚蕊再次无邪地添油加醋:“如若不然为何要我们府给予银钱?”
司马秦风这辈子没见过这般不上道的世家小姐。
“小小姐说的是,老太太这些老夫可不能收。”
他表面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是那隐藏在袖中的拳早已攥紧,并暗自记下要画得草些。
奚奶奶有些为难:“这......”
“奶奶不若把这些给蕊蕊吧,蕊蕊前几日买那山榴花胭脂花了不少银子,现下连只口脂都买不起了呢。”奚蕊眨巴眨巴眼睛,语气轻软。
来看戏的奚灵无语撇嘴。
她是庶女自是没有绘仕女图的资格,奈何被月姨娘叫来让她多认识认识宫里的人或许以后有好出路才勉强坐上一坐。
但她现在又觉得奚蕊十分不顺眼了,惯会撒娇装乖:“五妹妹......”
只是她的阴阳怪气还未成句,奚蕊便将目光扫来,并掩盖在袖子下方对她比了个三七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