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登基不过三年,朝政未稳,许多事情并不能得心应手,因此才将祁朔匆忙召回。
若非如此,稳妥起见,计划中祁朔在匈奴的潜伏还应多上两年。
思及此处裴云昭有些愧疚,他也曾在边关历练经年,自然知晓祁朔当初是在何等危险的情况下孤注一掷,赢了这场硬仗:“还未来得及给你办洗尘宴便一事接着一事,辛苦了。”
祁朔从容颔首:“国事为重,这是臣的职责。”
见他这般安之若泰裴云昭心中亏欠更甚。
说起来他们二人本也是表兄弟,祁朔的生母怀嘉长公主于辈分而言裴云昭还要唤一声姑姑。
他比祁朔年长几岁,可他这个做哥哥的却时常身不由己,竟只有祁朔回来才让他觉着在这朝堂之上略有安心。
总该在其他方面予些补偿。
“你在外戍守边关多年,如今回京身边也该有个体己人了。”裴云昭说罢身侧大太监立马捧上了一沓女子画像。
宫廷御用画师的水准往往能将世家女子容颜描绘地惟妙惟肖,一张张精致的仕女图被摊开在金丝檀木桌案上,在那图画的角落分别写着女子的出身及父亲官阶。
“这些都是太皇太后亲派司马秦风去绘的良家女子,你看看可有心仪?”
第7章 “臣女亦欣之甚慰。”……
祁朔本对此无意,正想拒绝,却不经意间瞥到了压在最下面的一张仕女图。
画上之人穿着不如其他女子精致华丽,甚至将她那染了花花绿绿粉脂的袖口都绘地十分清晰。
只不过那绘图所选姿势——
委实随意了些。
只见女子倚在凉亭围栏边,柳眉轻蹙,两颊的梨涡若隐若现,眼神却没看向画师,隔着图画都能感受到她的不耐。
祁朔虽在边关多年,但也知晓宫中许多不用言语的默认规则。
像这般送入宫许是要参与选秀的仕女图,各个世家必然会费尽心思想要将此图绘得无比精良。
而这如此恣意的仕女图......想必是没有花什么银子打点。
思及此,祁朔便想到了那日悠铭坊之事,以及季北庭送到他府中的一匣子碎银玉石。
——看来京官属实贫瘠。
裴云昭见他目光掠过桌案在其中一张仕女图上略微停留一瞬,当即便了然将其取出。
“大理寺卿幺女,奚蕊?”他看着下方小字,语调微扬。
巧了,方才还提到大理寺卿,裴云昭自然是知晓点那位小小姐的退婚事迹,甚至章、奚二家闹到如此地步多少和祁朔有点八竿子能打着的关系。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张仕女图,轻咳一声:“这位小小姐生得实在不错,嗯......看起来确实随性,传闻她对你一片情深,其家世地位也配得上你。”
祁朔沉默片刻,清冷的目光移开画卷,敛下的眼睑晦暗不明。
少顷,他淡淡开口,平静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小姑娘心性,不可当真。”
裴云昭诧异抬首。
小姑娘?心性??
“朕可是听说你那日出手帮了奚小姐?”
“若非如此,会对章家打草惊蛇。”
经他提醒裴云昭才正色起来,通州筑桥官银本是去年拨出,却石沉大海,若非通州县令拼尽全力冒着被人暗害的风险将此消息传来,这批官银便会悄无声息的落入某些人囊中。
能这样瞒天过海行事,京都中必然有庇佑之人,祁朔回京当晚同他议事之时首先将目光转向了吏部。
吏部尚书位列九卿,主管官员调任,但京官俸禄不高,章家却十分富足,虽一直以来都有官员外戚从商先例,但也有通过外戚商铺行贿之事。
那悠铭坊背后庄家便是章家的人。
裴云昭当下了然,祁朔这人从不做与利益无关之事。
“不过这亲事你如何打算?”
“臣暂无娶妻之心,陛下后宫空虚,理应多加关注。”
“......也罢。”裴云昭伸手摁了摁眉心,显然对着后宫事宜很是头疼,“过两日便是上元节,皇祖母会在太雍池边办设灯宴,玄羿,皇祖母很关心你,届时......”
怀嘉长公主是太皇太后独女,自她过世之后祁朔又常年身处边关,老太太左盼右盼终于等得祁朔凯旋,自然将他这外孙宝贝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