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就来什么,午后,沐二娘神秘兮兮地来了。
她说:“周娘子,你不晓得,找个读过书的有多么难。”
周妙宛以为她要放弃了,便道:“无妨的,劳二娘费心了。”
沐二娘一摆手,“确实费心了,不过我是谁啊?这方圆二十里还没我不认得的人,周娘子你猜怎么着,还真让我找到个读过书的!”
沐二娘酷爱保媒拉纤,自从部主下令允了族中男女与外族的通婚后,她更是忙得不行。
周妙宛一愣。
沐二娘继续道:“人我亲去看过啦,长得还行,个儿也高,看起来是个正派人,好像是以前你们那边儿的读书人,不愿同什么大官同流合污,不得已逃到了我们这边?”
“二娘如此说,确实好,”周妙宛道:“就是他既如此好,还是中原人,如何愿意做女子的郎君呢?”
沐二娘这才切入正题,她咳了一声,说道:“问题就来了嘛,他虽然好,可就一点,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
周妙宛却突然心念一动。
中原人、读过书、是哑巴……
老天爷这不是把弦月的先生往她眼皮底下送吗?
沐二娘还以为周妙宛会嫌弃,结果突然听见她有些急切地说:“人在哪儿,他现在可方便过来?”
沐二娘便笑道:“好啊好啊,你愿意就再好不过了。”
周妙宛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怕是让她误会了,忙解释道:“二娘,我是正巧想给阿月找个教她写字的人,才……”
沐二娘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微笑道:“他到底身体上有缺陷,你得看他表现才好决定留不留他,我都懂的。”
直到她走了,周妙宛才明白她懂了什么,哭笑不得。
她怎么被说得和那负心薄幸的薄情郎似的呢?
还择优选用?
弦月在旁边听到了娘和她的对话,她没说话,只眨巴眨巴眼,悄悄看着门外。
周妙宛瞧见了她,没让她掺和进来,把她赶回书房习字去了。
在这种事情上,沐二娘一向雷厉风行,不多时就把那个男子领了来。
她走得快,脸颊迎风都冻得有些通红,气喘吁吁的。
而她身后而来的那个男子步履平顺,气息平缓。
他身量颀长,穿得朴素,带着一顶久经风霜的破旧斗笠,半遮着张脸,只隐隐露出了下颌分明的轮廓和一抿薄唇。
见了这半张脸,周妙宛心里咯噔一下。
她这回没喝醉啊。
下一刻,带着斗笠的男人好似感受到了她不加遮掩的打量目光,抬手解开下巴上的系带,摘了遮面的斗笠。
周妙宛眼不错珠地盯着他。
明明是一副丢进人海就找不到的面孔,无甚特别。
可她的心却微妙地跳了一下。
她觉得这个男人很是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是在哪儿呢……
沐二娘见她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心下高兴,以为这桩亲快成了。
她问男子:“你叫什么名字?给周娘子写写。”
男子低头,寻了树枝来,在雪地上一笔一画地写自己的名姓。
“长流……”周妙宛忽然挑眉看他:“你叫长流,那你姓什么?”
长流摇了摇头。
沐二娘还记着周妙宛的话,预备唱红脸:“对了,丑话要给你说前头,你毕竟口不能言,我们周娘子没那么容易点头,所以你……”
周妙宛覆上了沐二娘的手,打断了她确实冒犯的话。
她说:“我来问吧,二娘。”
于是,周妙宛直视着长流平平无奇的眼睛,“我有话问你,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长流点头。
“你是中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