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崩地裂般的祸事倒向她,可她从未被打垮,甚至还记着皇后之责,冒着激怒他的风险也要打醒他。
他越陷越深,恍然发觉自己的爱意时,才知许多事已经错得太过。
车轮碾过积雪,留下深刻车辙。
李文演明了。
于她而言,他就是过去烙印下的道道车辙,会提醒她忆起从前的苦痛挣扎。
他一时出神,马儿奔得快了几步,他没来得及松缰绳,掌心被粗砺的绳子磨出了血。
“这一次,我会履行自己的诺言,不必忧心。”
他说着,尾音越来越轻。
周妙宛不置可否,只道:“多谢。不过我不可能不忧心,因为你已经知道我身在何处了。”
言外之意很是明显。
她信不过他,担心他发难。
李文演身形一僵。
他突然提起了不相干的事:“前几天巷中的变故,不是我的安排。我只是见你髻上落了片枯叶,才情不自禁地追了上去。”
他看出来她怀疑他了。
周妙宛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一点点染上暖意,说道:“你既说了,我便信一回。多谢。”
两人再无话可说。
沉默如有实质,横亘在冷暖之间。
——
天终于见暖。
保命的大皮袄可以脱了,周妙宛换上了轻便的衣裳,一时间觉得肩膀都要松快许多。
有客造访,她开了门,见来者是褚廷,打招呼道:“早啊。”
他今天穿得格外精神,短打皮靴,还整饬了自己的头发,端端正正地按汉人的习惯束了发冠。
确实稀奇,于是周妙宛不由多瞧了两眼,笑道:“褚侍卫今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约要赴?”
褚廷点了点头。
他今日……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忽然说:“周娘子,部主有请。”
“嗳,”周妙宛应下,褚廷没有什么私事来找她,不是来传话就是送东西。
走到半路,褚廷忽然问她:“周娘子,上次的风筝你喜欢吗?”
周妙宛隐隐约约听出些弦外之音,她微微一笑,说道:“弦月挺喜欢的。”
褚廷无言,默默接引她一路走到了旗楼。
旗楼中,沐嘉等候周妙宛多时。
有关部中修书立传的事情,她想同周妙宛商议。
周妙宛能听出她早有成算,召她来不过是增补一些细枝末节。
两人商谈许久。
沐嘉笑问道:“周娘子,这书册中必有一页是属于你的,你可想好了该叫修书匠如何写你吗?”
周妙宛哑然失笑,说道:“不必润色。只不过,我想以我的姓名入传,而非周氏。”
周氏应该躺在胤朝的皇陵里,自那之后,她只是周妙宛。
沐嘉坦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应道:“这是当然。中原有话叫成家立业,你如今可有成家的打算?”
周妙宛原以为今天便要这么结束了,没料到她的话锋会突然转到这来。
她忙说道:“眼下我……”
沐嘉没等她说完,直接把褚廷叫了进来。
周妙宛才发觉,这一出才是今日的重中之重吧。
褚廷的身世敏感,部族中都在传,他名义上是沐嘉的亲卫,实际上是她的私生子,身份过不了她如今丈夫那一派的明路,所以就这么混在身边。
沐嘉朝周妙宛叹言:“此子确实是我的儿子。当年斗得凶,我产后虚弱,没本事护好他,害他被丢到了雪山上去,算他命大,我后来有幸将他找了回来。”
周妙宛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