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她那个帮凶,她的亲娘孙夫人,这一对母女沆瀣一气,愚蠢又恶毒。
伊诺也是在后来杜清平进了岷王府才知道,原来杜清平那么恨她。
她恨伊诺抢走了她的风头,恨她自己那么刻苦的练习也赶不上伊诺,恨伊诺比她长得漂亮。
只要是她看上的男人,无不心里眼里全是伊诺。明明都是京城的贵女,明明父亲都是在朝堂上的中流砥柱。
自己居然事实要排在她后面。所有的贵妇人盛赞伊诺的时候,她虽然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里怨毒的在滴血。
恨不得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伊诺这个人才好。这样,大家才能看到她的存在。
伊诺从小在家人的关爱呵护中长大,并不知道人心可以险恶到这种程度。
只当她是小心眼。杜清平算计她,她反将她一军,自己没有吃亏就行了。也没有多记挂在心上。
却不想最后在岷王府,两人都为赵恒的妃子,她竟然那么容不下自己,对自己使尽了手段。
好你个杜清平,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帐,你倒是先找上门来。
伊诺重生回来后,只顾忙于应付赵恒,她只想着,千万不要再进了岷王府,不要再落入赵恒的手中。
还没有精力去对付杜清平。上次在演武大赛赛场上,她也只是捎带手,主要是凤灵冲锋在前,她并未出手。
想着等自己安定稳妥之后,再来慢慢的跟杜清平清算。没有想到倒是她等不及的要来算计自己了。
若说上一世伊诺最痛恨的人是谁,其实不是赵恒,而是杜清平。
若说赵恒是把她拉入岷王府这个魔窟的人。杜清平则是这个魔鬼中恶魔本身的存在。
赵恒把她骗入了王府,并未苛待她,仍是十分宠爱她。伊诺对岷王府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杜清平这个人。
以杜清平之恶,若不是赵恒对她这具身体还有迷恋,若不是怕伊府哪天又想起她这个女儿,若不是凤灵三不五时的来王府找伊诺。她只怕早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岷王府这座深深的大院里。
杀不了她,杜清平便让她生不如死,天天的搓磨她、折辱她、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
杜家如日中天的时候,正是伊家被杜家和赵恒左右夹击的时候,大哥被贬、二哥被陷害入狱,父亲被皇上叱责,所有的消息都是杜清平添油加醋的告诉她的。
听到家人遭难,伊诺五内俱焚。杜清平却毫不留情,居高临下的嘲笑她,挖空心思的讥诮她。
就是后来赵恒谋反的消息,也是杜清平得意忘形无意中泄露给她的。不然以她在王府的处境,是不可能知道的。
她进王府不到一年,跟她来王府的穗苗、穗心就先后被杜清平折磨死了。
她身边的下人们全都是杜清平的人,她跟赵恒晚上要了几次水第二天都能清清楚楚的传到杜清平那里。
下人们对她半点恭敬全无,怠慢懒散,只听从杜清平的差遣。她相当于困死在这一方小院内,外面的任何消息她都探听不到。
杜清平不仅自己苛待伊诺,还让伊诺身边的下人们也苛待她。但赵恒在的时候,这些下人们又是另外一幅面孔,必恭必敬,殷勤恭顺。
杜清平,上一世你加诸于我身上的所有伤害,我都要统统的还给你。
这一次的遇袭事件,因为上一世没有发生过,所以伊诺并未警觉。以后,可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的暗算了去。
前院来人说,老爷留了魏公子在家吃晚饭,让伊诺不要再去前院吃饭了,晚饭会让人送到院子里来。
平时没有外人的时候,伊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张夫人和伊诺是跟伊尹他们在一桌吃饭。
因为白天几人都在外忙碌,也没有时间在家里吃,晚饭的时候便一家人,聚在一起吃。
若是大的家族聚会,其他几房都来了,自然是要男女分席的。
今天这是魏昶来了,自然不能在未来女婿面前坏了规矩。是以只有伊尹、伊崇文、伊宣武与他同席,张夫人也是在自己屋里吃的。
伊诺回了句知道了。
不知道父亲留下魏昶商讨出什么对策没有。也不知道父亲会怎么对付杜家。
杜家……
杜若渊一巴掌扇在孙夫人的脸上,打得孙夫人脸都偏了过去。
她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咒骂,杜若渊抓着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让她的脸与他正对着,“蠢妇,我早告诫过你,让你父亲不要动手,不要动手。你怎么敢擅作主张,假传我的命令,让他们动手?”
孙夫人也不示弱:“我不像你,像个缩头乌龟,人家都打到你脸上了,你却什么事都不敢做。你个没用的,你,你懦夫。我就做了,怎么了?我敢做敢当。”
杜若渊气得冷笑,“你敢做敢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当法?你把孙家害得全部覆灭,家破人亡了,这个责任你当得起吗?”
孙夫人当然不信他说的,“杜若渊你这老贼,你敢咒我家破人亡,你,你,我跟你拼了。”
孙夫人扑上去就要挠杜若渊,被杜若渊一把推开,摔到了地上。
干脆坐在地上大哭,“我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无用的人。自己被人打了脸,你自己不要脸,我不管你。你女儿也被人打了脸,你也不敢管,那也是我的女儿,我不能不管。这口气我就要帮她出。”
“果然又是那个搅事精祸害的,来人,把清平给我叫过来。”
“你干什么?不准去叫,我的女儿我看谁敢动。”
“楞着干什么?还不去叫?这个家我的话没人停了是吧?”杜若渊气得开始吼叫起来。
杜清平孱孱弱弱的滴着眼泪跪在父亲面前,“父亲,都是女儿的错,您别怪母亲,您怎么罚女儿,女儿都不会有怨言的。”
孙夫人窜了起来,挡在杜清平身前,“你敢动我女儿试试?”
杜若渊毫不示弱,“来人,把夫人拉下去。”
孙夫人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被强押着拉下去的时候跳着脚道:“老贼,你等着,我要回去找我父亲告状,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等孙夫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了,杜若渊说,“杜清平,你可知罪?”
杜清平把头磕在地上:“爹爹,女儿不知犯了何事,惹得爹爹这样生气。”
杜若渊显然没有耐心了,“我再问你一遍,你知不知罪?”
“爹爹冤枉女儿了,女儿什么都没有做啊,您让女儿认什么罪?您这是小逼死女儿啊。”
「来人」,杜若渊一声爆喝,“把大小姐拉下去,掌嘴二十。关在佛堂三个月。”
“来福,你来行刑。少打一下我唯你是问。”
杜若渊甩袖出了屋子,杜清平瘫倒在地上。
让一个下人来打,还是杜若渊的心腹,还是男的,这是要把她打死啊。以后在府里还有什么脸?下人们怎么看她?
十天后,果如杜若渊所料,孙家私养死士的事被揭发出来,孙东挈全家入狱,据说揭发的还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孙阁老孙东擎。
杜若渊也受到了不小的牵连。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根基,也没有影响到他的下一步动作。
又半个月后,伊宣武出了事,他在五成兵马司办案,之前的一个案子久久未破。
本来大家都快淡忘的时候,这天突然接到线报,说是嫌犯藏身在一处宅院。伊宣武便带人去搜。
谁成想这是五营的一个暗哨,去了以后,伊宣武见那几个人不配合,便以为他们这是拘捕。
双方动了手。伊宣武和几个手下被五营的人抓了起来,送到城外军营去了。
第23章 挽发
这本是一个误会,一个小事,但若被有心人闹大了,就会变成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与五营的人不合,事态闹大,就成了别人攻歼魏家和伊家的把柄。
消息传到伊府的时候,只有伊诺和张夫人在家。伊尹被皇上叫到宫里去了。
伊崇文还在衙门。当务之急,是要把事态控制住,不要让消息扩散。再把伊宣武从五营弄出来。
张夫人派人去叫伊崇文,让他先去五城兵马司封锁消息。
伊诺跟张夫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镇抚司衙门找魏昶,再经由魏昶找到魏汝林,先把伊宣武放出来,再压下此事。
为了避人耳目,伊诺换了男装,一路骑马到了魏昶任职的衙门府军前卫。让人通传,说伊府的公子来找。很快,魏昶就从里面出来了。
虽然出来的时候是带着满脸的疑问,但看到伊诺的时候,才是真正吃了一大惊。他扫了眼左右,把伊诺拉到一边问,“你怎么来了?你哥哥们呢?”
伊诺拉住魏昶的袖子:“魏昶,求你救救我二哥吧。他被五营的人抓去了。你跟我去五营,求伯父把他放了,好不好。”
魏昶看着伊诺一脸着急,眼中含着泪,快要哭出来了。头发因骑马被风吹的有些散乱,发髻也歪了。
额前的小碎短发沾在汗湿的前额和脸颊。她好像从没这么狼狈过,他低声安慰她:“你先别急,慢慢说。”
伊诺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伊宣武惹了事,被抓到五营去了。
伊尹还在宫里没有出来。事发突然,必须尽快把这事压下去。不然,闹开了,不仅伊宣武的前途没了,伊府的声誉也势必大受打击。
魏昶明白了伊诺的意思,他转头望了望府衙的大门,咬着下唇低头沉思了半晌。
伊诺因一时心急,下意识的便跑来找魏昶,只因他是最合适办这件事的人。
但她没有想到魏昶办的事都是皇上的事,半分不得拖延,也没有想到魏昶当值的时候向来都是非常繁忙的。她这样突如其来的打扰,他很可能会分身乏术,没有办法帮她。
看着魏昶低头沉思,伊诺说:“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在你当值的时候来找你。我还是先去找父亲吧。”说完转身便要去牵马。
魏昶拉住她,“等等,倒不是不能出去。你等我一下,我回去交代点事情。然后再和你去五营。”
伊诺喜出望外,“会不会打扰到你当值?”
魏昶回头说,“放心吧,不影响。”他刚才沉思,只是在想跟谁换值比较合适。
这时,段昭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从府衙里出来,看到魏昶站在这边,领着手下的人笑着过来打招呼,“魏大人,这会儿得闲呢?”
他身后的缇骑皆抱拳躬身对魏昶行礼,动作整齐,安静肃立于段昭身后,无一丝杂乱。伊诺心里暗叹府军前卫的规矩严明、训练有素,果然名不虚传。
魏昶负着手,看了眼他身后,说,“有点事跟你说。”
段昭右手往后扬了扬,他身后的缇骑便悄无声息的退后,站得离他们老远,捱着墙根儿,分两列站好。
待人走后,魏昶说,“今天我跟你换一下,我去五营巡视,你代我去大理寺提人。”
段昭笑着说,“别呀,我哪儿干得了您那活儿。再说了,我这么清闲的活儿您哪儿瞧得上眼呐。”
去五营巡视,去了军营的人都得贡着,趾高气扬,还有下面的人进贡,有油水的可以捞。去大理寺那样晦气的地方,还得去牢里,也没有油水。
段昭边说,边拿眼睛瞟了一眼伊诺,能在府军前卫安身立命的人,眼力自不用说,他一眼看出来这是女扮男装的伊诺。
立即心领神会的笑起来,“行行行,既然魏大人发话了,段某自然唯命是从了。您交代交代,我需要做什么。”
魏昶说:“文书在程文手里,你让他跟着你。把人提回来就行,剩下的事我回来做。”
段昭正色道:“好勒。我的文书在谢忠手里。”
说着,用手指了指刚才走到墙边的那拨缇骑,“你带着他们这拨人去就行,活儿让他们干,你忙你的。”
后面四个字意有所指,手放在魏昶肩膀上拍了拍,还冲他挤了挤眼睛。“别怪兄弟没帮你。”
魏昶也不理他的打趣,抱拳说:“谢了,兄弟。改天请你喝酒。”
段昭笑成了一朵花,“客气了,早点儿请我喝喜酒就行了。弟妹,告辞!”
伊诺见段昭答应了,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心立马又提了起来,原来他早认出了自己。伊诺羞红了脸,只能慌乱的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魏昶看了伊诺一眼,说:“你先回去吧。我定帮你把二哥带回来。”
伊诺不依,“我二哥这个人轴起来,谁的话都不听,我怕他又发疯。我跟着去能劝劝他,你就让我跟着你去吧。你放心,不会拖你后腿的,我现在骑马骑得可好了。”
魏昶低头沉思了一瞬,道:“你这身衣服不方便在外行走,跟我进去换身衣服。”
伊诺大喜过望,说了声「好」,屁颠屁颠跟着魏昶进了府衙。
穿过人来人往的府衙前厅,绕过偏道,来到后厅。这里人少,也安静了不少。
这时,有人送了一套府军前卫的衣服给魏昶,魏昶接过以后,把人打发走了。
穿过檐廊,走到右边倒数第二间房的时候停下来,把门打开,示意伊诺进去。
伊诺拿了衣服进去,魏昶关门的时候指了指她的头,说:“把头发也整理一下。”随后门关上,站在外面。
伊诺刚一进去,屋内一片黑暗,她让自己的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眼前的黑暗。便开始换衣服,一边换一边打量自己身处的这间屋子。
屋子很小,屋内陈设也很简单,一个床铺、一桌一凳。除了床,剩下的地方刚够人转身。桌子上放着几本兵书。
床上被子叠的很整齐,还有一套家常的衣服,像是魏昶平时穿的。
这应该是魏昶平时不上值的时候休息的地方。换好了衣服,她把自己刚才穿的那一身叠好放在桌子上。一会儿出去可能不方便携带。
她拆散发髻,整理头发,刚才出门前,因为太急,穗禾很少挽男士发髻,匆忙中没有挽好。
而现在伊诺又要戴府军前卫的缠棕帽,挽的样式又跟她们之前的都不一样。
她试着挽了几次,不是挽的太大帽子戴不上去,就是挽偏了,帽子戴上是歪的。忙活了半天都没有弄好,只好打开了门。
魏昶背对着门站着。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本以为她都整理好了,衣服倒是穿整齐了,头发却乱糟糟披散下来,站在那里一脸无辜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