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雁南这边猛一听魏昶夫人来了,怒火中烧,一刀劈了面前的案几,但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发作没有立场。
她早就知道魏昶有夫人,但是远在京城,自然跟她没有关系。
她可以天天陪伴在魏昶身边,所谓日久生情,终有一天,魏昶能够看到她的好,能够被她感动。
只要他的心里有了她,只要她进了魏家的门,以她的手段和能力,家中的那个夫人迟早得给她让位子。
好不容易才从皇后身边调回了军中,求了义父把她调到魏昶属下,努力了这么久还没有见到成果呢,居然被他夫人抢了先。她心里一口闷气不得疏解。
她想,不行,我今晚无论如何要见到主帅。既然他不见,那我就把事情闹大,我看他出不出来。
见她劈了案几,旁边的郑随看不下去了,“常将军,你过分了,大闹衙署,你眼里还有没有蒋副帅?”
常雁南正愁事情闹不大,捡起刚才劈开的半边案几朝郑随扔了过去。
郑随挥刀格开,常雁南举起刀朝他面门砍过来,郑随没有想到常雁南动真格的,急忙挥刀格档,但准备不足,被常雁南的力道震得连退好几步。
常雁南趁郑随没有站稳,顺势举刀再劈,郑随眼看就要招架不住。斜刺里窜出一柄剑来,常雁南的这一刀被蒋慎源一剑格开。
蒋慎源收了剑冷脸道:“常雁南,够了,再敢胡来,我要军法处置了。”
常雁南冷笑一声,“那你先打赢我再说。”挥刀直击蒋慎源面门。
蒋慎源已然收了剑,没有想到常雁南发起疯来这么不管不顾。
仓惶侧身躲开她这一刀。侧身的同时顺势抽出宝剑朝常雁南刺云。这二人武功本就不相上下,一时,刀光剑影,缠斗了起来。
副帅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还打起来了,郑随立马跑到后院门口禀报去了。
魏昶这边正拉着伊诺的手说话,门外有婆子禀报:“启禀爷,外院郑将军禀报,大厅有人斗殴,请主帅去大厅主持大局。”
魏昶不耐烦道,“我早说过,一切由蒋副帅定夺。不用报到我这儿。”
婆子领命去了,外面又恢复了安静。
魏昶继续和伊诺说话,课题还没有打开。又听见婆子在外说,“回禀爷,说是常将军和蒋副帅在衙署打起来了,二人谁也不服谁,没人管得了,也没人拉得开,怕打急眼,出了大事。还劳烦主帅出来看看。”
魏昶无奈,只得对伊诺说,“你先洗漱,我出去看看就回。”说完,就出了内院。
第59章 置气
伊诺美美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露着舒服。
三石帮她穿上干净的衣服,擦干头发,在最后梳头的时候,伊诺随口问,“外面打得厉害吗?”
三石说:“回小姐,听说打得挺厉害的,都拔刀、拔剑了。这个常将军也是个厉害的,敢拿刀去砍副帅。”
伊诺深以为然,“恩,男人嘛,脾气难免大点,更别说西北的男人了。”
三石说:“小姐,这常将军不是男人,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就是上次在京中,还去过魏府拜访的那位常雁南将军。”
过了这么久,她居然把常雁南给忘了。这个阴魂不散的,还真是处心积虑的缠着魏昶。
上次走了皇后的路子,把她调到皇后身边当侍卫。居然还能让她逃脱出来,又跑回军中,又跑到了魏昶身边。
魏昶费了半天功夫,把前厅的矛盾解决了,罚了常雁南回家闭门思过,让蒋慎源等人都回去休息。自己也困得不行,回了内院。
进了内院,觉得气氛不对,守门的两个婆子耷拉着脑袋,见到魏昶进来,欲言又止。
魏昶心中泛起狐疑,快步朝房内走去,院内出奇的安静,推开房门,房子里空荡荡的,蜡烛还燃烧着,房间还弥漫着晚上吃饭的菜香。
洗澡的热水也抬进来了,冒着热气。但是,伊诺和她带来的人都不见了。魏昶赶紧冲出房门,问两个婆子:“夫人呢?”
婆子们支支吾吾,其中一个婆子,壮着胆子说,“回,回禀爷,夫,夫人带着来时的东西和随从走了。”
“你说清楚,什么叫走了?”魏昶一脸蒙,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就,就是要回京城了。夫人说,说要给人腾地方,要连夜走。”
“从哪走的?”
“正,正门。刚走不久。”
“你们怎么不拦着?”魏昶朝门口的侍卫愤怒大喊。
“卑,卑职不敢拦着夫人,主帅也没有说过,不让夫人走。”
魏昶气急,赶紧往正门跑去。
跑出正门,众人已装车停当,准备出发,车夫一扬鞭子,准备要启动马车。魏昶飞快跑过去,抓住车夫扬起的手。
车夫吓得畏畏缩缩,“大人,对,对不住,夫人要求即刻启程,小的还要赶路,求您高抬贵手。”说完,又准备扬起鞭子。
魏昶扯住他的胳膊轻轻一带,车夫趔趔趄趄的就摔下马车,在地上滚了几圈才踉跄着爬起来。
刚刚捱了一顿训的将军们下了值,正往军营走去,走到大门口看到夫人上了马车,以为夫人晚上要出门,忙停下来跟夫人见礼,夫人却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边飘了过去,直接上了停在大门口的马车上,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众人正愣神的当口。他们的主帅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来,拉着不让马车走。
不知说了句什么,却见他们的主帅大人正愤怒的扯着车夫的胳膊往车下拽。
魏昶上车掀开帘子,“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伊诺不看他,“你下去,别阻碍我上路。不准再碰我的车夫。”
魏昶无奈,“你要走我找人送你,不是现在。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伊诺不为所动,也不看他。
“先跟我回屋,我哪里有不周到的地方,你说出来,我们可以商量着办。你要实在想回去,过两天我找人护送你回去。”
看热闹的众人心里惊骇,他们的主帅从来都是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
何时这样低声下气过?这主帅夫人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这么彪悍,把他们的主帅治得服服帖帖。
让主帅看见了他这幅模样,回头会不会给他们穿小鞋?有胆小不爱凑热闹的都转身走了。还有几个爱看热闹的站在那里不动。
而这场事故的始作俑者常雁南却一点没有胜利者的自得。
她这会儿心里正憋着火呢。主帅平常凶得跟什么似的,做错一点事,不是罚就是骂,现在跟个娘们似的低声下气的说着话。
他那个老婆,这会儿被马车档着,也看不清。都说长得跟天仙儿似的,像天仙儿有甚了不起?还不是草包一个?只会添乱。
伊诺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想看到你们两个人卿卿我我,双宿双飞,我自己一个人孤单的死去。
眼前的聒噪她都自动忽略。只是单纯的想离开这里,不想让自己看到那么残酷的现实。
不管魏昶说什么,她都无动于衷。一幅「你快说,说完我走」的神态。
突然身子一轻,魏昶抱起她跳下马车,走到门口对守卫说,“把他们都带回去。”
守卫领命:“是……”
魏昶抱着伊诺一路走过前院,中院,花园、后院,伊诺拿手捶打他,脚也使劲踢腾。
魏昶不为所动,大步迈进了门,两个婆子正准备把水抬出去,魏昶沉声说道:“出去。”
两个婆子水也不敢抬了,赶忙躬身后退,退出了房间,很有眼色的把门给关上了。
魏昶把伊诺扔到床上,伊诺一翻身又从床上溜下来,站起身来往门外走。
魏昶只能再把她抱到床上,顺势压住了她。伊诺踢他、捶他,却被他困住了手脚。只好张嘴骂他,刚张开嘴,嘴巴就被堵上了。
护卫把伊诺带的随从带回了衙署,犯了难,因为不知道怎么发落。
主帅只说了一句「把他们都带回去」带回去,当然是带回衙署,带回衙署怎么处置?
没有说。是关起来,还是好生招待,还是密切监视?负责看押的护卫只能把人带到了会客厅,上了茶水好生招待,毕竟都是夫人的人也不敢随意得罪。等主帅接下来的命令。
眼看过了两个时辰了,还没有命令传出来。护卫越等越心焦,夜渐渐深了,总不能让人一直坐在会客厅吧?左右想想,只好硬着头皮去垂花门,让内院婆子帮忙传个话。
婆子说,主帅和夫人进屋后一直没有出来,今晚估计不会出来了。让他自己看着办。
守卫又踌躇了一会儿,夜已经很深了,随从们都困了,他自己也要换岗了。
只得还按夫人出走之前的安排,之前在哪歇息,都回各处。于是,三石被送回内院,其他跟随众人安排在外院休息。
三石回了内院,三石却不敢睡,因为以往夫人和姑爷歇息的时候,都有值夜的人在门外候着,以便小姐有需要最适差遣。
今天刚来,还没有安排人值夜,她作为跟随过来的丫鬟,是不是应该守着小姐?
但是,奔波了一天,到了晚上又被关到了后半夜,这会儿她已经困得站不住了。
她正踌躇间,其中一个守门的婆子过来说,“姑娘,你去睡吧。里面一会儿最多就是要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会送进去的。”
三石福了一礼,“多谢妈妈了。我就睡最近的这个厢房,一会儿小姐如果叫我,麻烦妈妈过来喊我一声。”
婆子说,“好。快去睡吧,孩子。”
伊诺醒来的时候,恍惚觉得外面的太阳光太强烈,把整个房间都照射得很刺眼。
房间里出奇得安静。西北的空气真是干燥,床前的地上、桌子上放了几盆水,昨天晚上打的那一大浴桶的水也没有倒。
饶是如此,她的鼻腔、喉咙依然特别干燥,嗓子也嘶哑干渴说不出话。浑身疼得没法动弹,某处更有撕裂的疼痛。
伊诺气结,半年不见,魏昶这厮胆儿肥了,居然敢不经她的同意用强的。完事儿之后还拍拍屁股就走人,也不留下来等她醒。
试着咽了几口口水润润喉咙,哑着嗓子喊了声“三石。”
房门被轻轻推开,三石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小姐您醒了?奴婢叫热水给您洗漱。”
伊诺沙哑着嗓子说:“先去给我倒杯热水。”
“是。”三石应声出去。不一会儿,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把托盘放在床边,倒了水来扶伊诺起身。
伊诺一连喝了四杯水才缓过来,嗓子舒服多了,这才问三石,“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小姐,厨房已经在备午饭,一会儿沐浴完毕,就可以用饭了。”
“魏昶呢?”
“姑爷早上去了外院,走时吩咐我们不要打扰您休息,若是您醒了,便到前院唤他。现在要不要差人去唤姑爷进来?”
伊诺用手扶住额头,一会儿,又用一只手遮住两只眼睛,“不要叫他。”
两个婆子敲门进来,把凉掉的洗澡水抬出去倒掉,又换上满满一桶热水。
伊诺照着以往的经验,让三石给她揉了揉后腰,然后沉进水里泡了半天,终于缓解了身上的疼痛感。
穿衣服的时候,伊诺对三石说,“我们带过来的药包里面,有一个碧绿的圆形小药瓶,药瓶盖子上系了一个紫色的绳,你去找来给我。”
三石依言去找,不一会儿便将药瓶拿了过来。成亲的时候母亲将这瓶药给她,悄悄跟她说,夫妻之间难免会有用到这药的时候,让她留着备用。
成亲之后倒是一直没有用到,这次出门她想着这里荒芜,此种药物肯定买不到,想着带着有备无患,没有想到来的第一天居然就用上了。
伊诺虽然不好意思,但是那处上药,没法自己上。只能让三石帮她上。三石也是红着脸给伊诺上了药,上的时候手还抖了好几次。
上完药穿好衣服,伊诺饿得肚子咕咕叫,毕竟没有吃早餐,一觉睡到中午,直接吃午饭。这会儿饭菜已经等在外面,只等伊诺准备停当便可进去。
今天的午餐显然比昨天丰富了很多,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全是她喜欢的菜式,口味也比较清淡,也有蔬菜了,花样也比昨天多了一些,也做得更精致了。看来厨房又有了新的厨娘。
伊诺吃得津津有味,酒足饭饱之后,厨房又送来新鲜的水果,风餐露宿了一路,昨晚又累了一宿,伊诺决定好好犒劳犒劳自己的胃。躺在躺椅上吃葡萄,三石剥一颗,她吃一颗,好不惬意。
有人大步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笑着说,“呦,都吃完了?饭菜还合口味吗?”
伊诺不理他,扭过头张嘴接三石递过来的葡萄,闭着眼睛咀嚼。
魏昶见她不理自己,也不生气,让人给盛了一碗饭,就着伊诺剩下的菜大口吃了起来。
伊诺想到昨天晚上的情景,面上微红,觉得此刻相处的情景还是挺尴尬的。
只好继续用吃来缓解尴尬,一颗葡萄接一颗葡萄的吃,三石都快剥不过来了。魏昶也是大口大口的吃饭。虽然气氛尴尬,但好歹都有事可做。
午饭本来就吃的多,再吃这么多葡萄。不一会儿,伊诺就撑得吃不下了,她打了一个嗝。三石忙端来茶给她喝,被她推开,实在再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魏昶忙放下碗筷过来给她推后背,伊诺推开他,“我没事,就是吃撑了,走走就行了,你继续吃饭吧。”
魏昶拉着她的胳膊,“我已经吃完了。我拉着你出去走走。消消食就好了。”说完冲向三石,“把碗筷收拾了吧。”三石应声退出。
在这大西北,虽然早晚都很冷,需要穿很厚的衣服。但是中午却是出奇的热,万物都被太阳炙烤着,几乎没有一丝荫凉的,花园里还是像模像样的有几棵树的,他们在树荫下面来回走。一边走,一边顺着气儿,过了一会儿,伊诺终于不打嗝儿了。
魏昶也把从昨天晚上就憋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昨天晚上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要走?这边哪里有什么错处你直接告诉我,我来解决。”